丁香季
鞠 慧
不知怎么，金成功紧紧抓住金春雨的手竟然慢慢松开了。他大概猜到了梅晓玫老师是谁，就转而对着她把刚才对金春雨说的话又说了一遍。说兰兰到南方打工赚了多少多少钱，完全不管梅晓玫老师并不知道兰兰是何人；说他家庭的贫困，说他的不容易；说把春雨养那么大了，别人家这么大的姑娘都能出去打工挣钱了，可金春雨却还花他的钱，一点也不知道为他分担。
在金成功不停的絮叨中，梅晓玫老师知道了金成功的身份和此次到来的目的。她耐心地跟金成功讲了金春雨目前学习的情况，讲了继续上学和退学两条路所产生的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
金成功却不听梅晓玫老师这一套，继续拉住了金春雨的衣袖，想拽她回去。他们两个来回地拉扯着，互不相让。下课了，学生们听到争吵声都围拢了过来，走廊里一时被挤得水泄不通。
梅晓玫老师被金成功气得脸色蜡黄。教了这么多年学，她还从未见过这么不明事理的家长。孩子这么努力，成绩也这么好，怎么就可以眼睁睁地把她给断送了呢？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对这样的人，好说是不行了。梅晓玫老师走上去，用力掰开了金成功的手。然后把金春雨推进了教室。
望着女儿的背影，金成功跳了起来，用手拍着腿，朝梅晓玫老师要人，并说要去告她。
梅晓玫老师也冲他大声吵起来：“你去告吧？去告呀？你不告，那我先告。我这就给学校保卫处打电话，让保安过来。”说着，她真的掏出了手机，并开始拨号。
见梅晓玫老师真的打电话了，金成功才骂骂咧咧地朝外走去。学校保安穿着和公安差不多的制服，看到那样的衣服，他心里本能地就有些恐惧。他想反正是自己的闺女，你跑得了今天，能跑得了明天？看你还回不回家，等你回家再和你算账。金成功这样想着，就极不情愿地慢慢朝楼下走去。
爸爸第二次来的时候，比第一次更有经验。梅晓玫老师的话，他权当没听见。不管梅晓玫老师怎样好说歹劝，他都执意要带金春雨走。
周末学校放假的时候，他本来是要把金春雨留下的，可那天他不小心又喝多了酒，睡了过去，让金春雨趁机跑回了学校。为这事，他不停地骂金春雨的妈妈，骂了好长时间，有一次酒后还打了她。
他只得再一次亲自跑到学校来，想把女儿拉回去。
这次梅晓玫老师实在是对付不了他了。后来学校的教导主任和王副校长都出面，答应免去金春雨的学杂费，他才有些不甘地离开了学校。
爸爸一直是想要让她出去打工挣钱。爸爸跟她说过，邻居兰兰去南方打工，两年不到，就帮家里盖起了五间大瓦房。兰兰其实才比她大两岁，怕年龄不够不好找工作，就借了邻居一个姐姐的身份证。其实兰兰长得一点也不像那个姐姐，可没人管这些。兰兰的哥哥，三十几岁了一直没有媳妇，新房盖起来后，新媳妇也娶进了门。
妈妈悄悄哭了很久，她说不管怎样也不能让春雨失学，更不能让春雨像兰兰一样。“妈受过的那些苦遭过的那些罪，说啥也不能让你再去受了。春雨，你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千万别像妈这样活着。”妈妈搂着她，哭着说。从那，春雨的妈妈柴玉兰就把刚上小学的儿子春风留在老家，一个人出来打工，她要给女儿挣生活费，无论如何不能让女儿失学。
“咋了，走啊？”肖晓刚想去拉金春雨的胳膊，她的手突然在半空停住了。面前的那张脸，她是太熟悉了，不只是她，初二.三班的每个同学对金春雨的爸爸都不陌生。因为他曾站在班里的讲台上吵过骂过。
难道他这次又是来逼金春雨退学的吗？
“春雨，春雨，可找着你了。来晚了一步，还怕找不到你呢？”金成功抢前一步，挡住了春雨的去路。
“爸，你来有事？”春雨努力想让自己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可她没能做到。心缩成了一团，浑身上下在不停地抖着，说话的声音也忍不住抖了起来。
“可不是吧，没事这么老远的我来干啥？你这学校啥都好，就是门口站岗的不好，着实凶了，死活地不让进来，要不我早到你教室找你了。”金成功说着，抬起手，用油乎乎的衣袖抹一把脸上的汗。“你妈说让我来叫你回去一趟。先放下东西，快点跟我走吧。要不晚了可没车了。”
“学校今天又不放假。有啥急事要回去？我妈自己咋不来叫我？”春雨满脸狐疑地望着爸爸，一时弄不明白他葫芦里到底又卖的什么药。爸爸上两次来，来硬的没能把她拉走，莫非这回换了办法，要骗她回去？不行，不管他怎么说，也不能跟他走。金春雨拿定了主意。
“你妈要能来，早自己来了。你妈病了，下不来床。”金成功抬起衣袖，又抹把脸，那张不大的脸，被他抹的花了。（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