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季
鞠慧
“我妈咋了？”听说妈妈病了，春雨有些半信半疑。妈妈身体一直很好。怎么突然就病了呢，一定是爸爸为了让她回去，编来骗她的吧？
“你看你这孩子，我都快急死了，你还在这磨蹭。你妈真是病了，我能骗你？要不你先去看看，不是的话你立马回来呀。反正腿长在你身上。”金成功有些生气地说完，把头扭到了一边。
“我妈啥病？她在哪？”见爸爸这样说，金春雨心里有些沉不住气了。莫非妈妈真的病了。
“你妈这回病得可不轻呢，要不也不会让我来喊你回去。你妈住院了。”金成功说着，脸上一副着急的样子。
金春雨望着面前这张道道皱纹里藏满灰尘的脸，心慢慢软下来。也许，爸爸这回说的是真的。她想。
从懂事起，春雨在心里就觉得爸爸和妈妈不像别人家的爸爸妈妈那样般配。妈妈年轻漂亮又有文化，爸爸又老又丑还爱喝酒，她不明白妈妈当初为什么嫁给了爸爸。特别是在爸爸喝醉了酒的时候，她对爸爸的感情，甚至可以用厌恶来形容。那时，她总是离爸爸远远的。她不愿看到他，不愿听他胡言乱语。有时爸爸醉得厉害了，还会关起门来打妈妈。妈妈不哭也不骂，就那么咬牙忍着。有一回，她看到妈妈把嘴唇都咬破了，也没有吭一声。她躲在暗处，一边流泪一边想，等我长大了，长到能打的过他的时候，一定要为妈妈报仇。
那时，她对那个被她称为爸爸的男人恨之入骨，好多次在梦里，她把那个男人打倒在地，用手抓用牙咬，那个男人被她打得不停地求饶。后来她渐渐长大了，类似的梦，不再出现在她的梦里。
那次爸爸逼她退学后不久，她又做了一回那样的梦。在梦里，她没有像小时候那样撕咬爸爸，而是跟他讲了好多话。开始的时候爸爸还跟她吵，大声地吵，后来爸爸就不说话了。她看到爸爸慢慢地矮了下去，最后变得像个婴孩那么小。抱起爸爸，她哭起来，越哭越痛，直到哭醒了，泪水还在不停地流。
那个人虽然又老又丑又脏，虽然爱喝酒不爱干活，但是，他毕竟是她的爸爸。
“春雨，我陪你去。”肖晓说着，把春雨拉到一边，悄悄说，“我有手机，他骗你的话，我能往外打电话救你。”
春雨眼眶不由一热，她冲肖晓感激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跟梅晓玫老师请了假，同金成功一起，走出了校门。
三、妈妈我爱你
这回金成功确实没有骗春雨。她的妈妈柴玉兰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春雨的妈妈柴玉兰是在干活的时候晕倒被送到医院的。醒过来后，她执意要回去。她知道住院要花好多钱，她打工挣来的钱，是为了供女儿上学的，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突然晕倒而让女儿的学习受到影响。她更怕丈夫会以此为借口逼春雨退学。她咬牙从病床上爬起来，刚走到门口，就又晕倒了。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医院的化验结果已经出来了，长期贫血导致造血功能障碍，如果再不住院的话，后果很难想象。
柴玉兰一下懵了。她不能倒下去。她倒下了，女儿春雨怎么办？可是，如果真的像医生说的那样，不治疗可能会出现意外的话，那女儿更加无依无靠了。考虑了一个晚上后，柴玉兰决定留下来，接受治疗。
医院通知了金成功。金成功在医院待了一天后，就借出来买饭的时间，跑到了春雨的学校。
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妈妈，春雨几步跑过去，扑在妈妈身上，泪水不停地涌出来。才几天不见，妈妈瘦了许多，脸色干白干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妈妈把胳膊搭在金春雨的背上，却没有流泪。
从记事起，春雨就极少见妈妈哭，即使是被酒后的爸爸打得满身是伤，妈妈也不哭，她就那么用力抿着嘴，一声也不吭。那时她曾不止一次地想，妈妈是不是不会哭呀，她的眼里是不是没有泪水呢？后来长大了，在她知道了妈妈曾经的一些事之后，她又想，妈妈的泪水，也许是在以往的时候哭干了吧？
“我又没死，你哭啥？”过了好一会，妈妈突然用力推开她，用虚弱但却清晰的声音对她说道。
一旁的肖晓愣住了。她看一眼脸色苍白得吓人、目光中却透着冷硬的柴玉兰，又望望泪水不停地滚落的金春雨，心头一热，眼泪猛地涨满了眼眶。
被母亲推开的春雨愣在床跟前，努力想忍住泪水，却怎么也忍不住。她边哭边不停地念叨着：“妈，你咋病了，你咋病得这么重？妈，我不要你病，我要你快点好起来，妈……妈。”春雨哭着，又忍不住扑到床上，抱住了妈妈的腿，更大声地哭起来。
肖晓的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来，她用力拉起春雨。春雨反身抱住肖晓，伏在她肩头上，泪水湿透了她的校服。（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