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爱
◎刘 昭
那天，我被网上的一张照片暖哭了。
一个女孩拿着碗喂调皮的儿子吃饭，旁边坐着女孩的妈妈，也拿着碗，喂女孩吃饭……三代人，两个母亲，两个孩子，充满了满满的爱。
无论你多大，无论你成为了谁，无论你身在何方，你始终是妈妈眼里的孩子。
七岁之前，我是一个跟奶奶在乡下长大的“留守儿童”，对于妈妈很生疏，我一点也不喜欢她。因为她太严肃，对我太严苛。我跟奶奶一起生活，没有那么多规矩。早上我可以赖床，想几点起就几点起；我可以不用睡前洗刷；我可以随地擤鼻涕、吐痰；我还可以随时吃零食……总之，那时候的我觉着跟着奶奶一起生活，是我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无拘无束，任意妄为。
后来，我跟妈妈来到县城上学，“独具乡村气息”的我让我在一群城里孩子眼里显得那样格格不入。我不会说普通话，我没有好的生活习惯，从未有过的自卑感深深地打击着我。那时候我妈又对我特别严厉，动不动就拉着长长的脸对我大声呵斥，没有一丝的温柔。放学后必须先写作业，上学时间不能看任何电视节目，每晚必须洗刷完毕才能上床睡觉，自己的衣服自己洗，不许吃零食……各种条条框框限制着我的自由。最让我无语的是我妈不让我扎辫子，总是给我剪个巨丑的短发，从来不给我买漂亮的裙子穿，不允许我照镜子超过1分钟……这些近乎变态的“规矩”让我一度认为我绝对不是她新生的。我从来不敢跟她撒娇，因为她总会用“一边去”的嫌弃眼神让我彻底没有欲望黏糊她。
最初跟妈妈生活的那两年简直是我童年的阴影，我那时候会偷偷在纸上画一个巨丑的人脸，在旁边写上她的名字，然后注明“此人是大坏蛋”。渐渐地，在她的“法西斯”式管教下，我养成了特别规律的生活习惯，而且我比同龄孩子更独立，我喜欢自己去做事情，不愿依赖家长，因为那时候我觉得我妈肯定不会帮我做任何事情。为了能赢得我妈的表扬跟认可，我努力学习，那时候我觉得只要能得100分我妈肯定会对我的管教宽松一些，可事实证明，在学习这条路上她从来都不会对我满意。
让我开始觉得我妈像亲妈是我初二的时候。那时候学习压力大，每天晚上的作业我都做到很晚，我妈不再像以前那样在意成绩、名次，她经常和颜悦色地跟我交流，不让我学的那么晚，作业做不完她帮我做，但是一定要10点半之前睡觉，我如果实在太困，她就让我睡个懒觉，然后再给老师请假不去上早自习。她开始变得特别细心，给我研究各种加强营养的食谱，每天的早餐做到不重样。上高中的时候，我妈会早早在学校门口等我下晚自习，晚自习回家，我妈早就给我贴心的准备好宵夜，有时候是温度刚刚好的水饺，有时候是削好皮的水果，有时候是剥了皮的核桃仁、花生仁……我高考的时候，为了不给我制造压力，她选择跟平时一样，没有过分“关心”我，我还是跟往常一样自己骑车上学，后来，我才知道那三天，她一直悄悄地跟着我，既想跟紧，又怕被发现，一路就那样不紧不慢，躲躲藏藏。三天，六月里的骄阳炙烤着她不再年轻的脸庞……
养儿才知父母恩。自从我当了母亲之后，才越来越体会到妈妈对我的爱。母爱是慷慨的，她把爱洒给了春露，洒给了秋霜；留给了晨曦，留给了暮霭；分给了弃婴，分给了遗孤；而惟独忘了她自己。如今我的妈妈，到了耳顺之年，她不再年轻，她开始变得健忘，双眼也花了，腿脚越来越不灵活，但即使这样，她还是主动帮我带孩子，抱着三十斤的外孙跑上跑下，没有说一声累，抽空给我和儿子做各种好吃的，大晚上送来，用她那个“不太灵光”的老年人脑子应对快速发展的互联网，搜索各种育儿知识分享给我……儿子小的时候，为了能让我睡个好觉，她承担了晚上看护孩子的任务，儿子晚上一哭，我妈比我醒的还快，跟我说：“你快睡觉，我来看他……”然后麻利地给孩子沏奶粉、换尿布、哄孩子睡觉……也只有我妈看儿子的时候，我变得像个孩子，不用操心，绝对的放心，因为她已经把对女儿满满的爱传承到她女儿的孩子身上了。
我经常跟我妈开玩笑：“小时候，你对我那么严厉，不像亲妈，现在我长大了，你却对我越来越疼爱了。”妈妈笑着说：“你就当这是迟到的爱吧，算是对你童年的补偿吧。”
其实，我知道，妈妈对我的爱从来没有迟到。 作者单位：曲堤镇中心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