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阳惨案
孙厚德
1937年“七·七”卢沟桥事变后，北京、天津相继失陷，10月3日，日本侵略军攻陷德州后，继续向南进犯，国民党军队节节败退，日本侵略军很快攻克济阳以北各个县城，济阳县城危在旦夕。10月16日上午9时，两架日本侵略军飞机沿黄河北岸飞来，向济阳县城投下了四颗炸弹。在以后的日子里，日本侵略军的飞机几乎每天来济阳县城投弹骚扰。10月31日上午，正逢济阳大集，两架日本侵略军的飞机又向县城正在赶集的人群里投了八颗炸弹。顿时，炸得正在赶集的人们东跑西颠，叫苦连天。当场炸死11人（五男六女），重伤4人，轻伤无数，炸毁民房20多间,县城居民赵洪道一家7口人被炸死4口，家里的一头驴也被炸死，他12岁的妹妹和4岁的弟弟炸的四肢横飞，地上只剩下头部，6个月大的小妹妹在母亲的怀里被炸死，炸出的肠子拖拉在地上，他母亲的一条腿被炸飞，血肉都溅到80米以外的高家牌坊上，他刚结婚一个多月的妻子张乐芝被炸伤了胳膊，炸塌的房土压了她半截身子，当时就不省人事了，直呼喊救命，被街坊人们听到后送进了医院，从那时起，就得了惊吓病，到现在还经常犯。
时任国民党山东省政府主席兼第三集团军总司令的韩复榘见济阳很快就会失陷，即将危及其大本营济南。即于11月12日夜，派卫队旅第一团千人左右，由团长贾本甲率领进驻济阳县城东北的朝阳（斜庄）、尹家、东郭家、董家道口、代家、罗家等村布防。团部指挥所设在尹家张元成的家里，军需处设在罗家，当夜，韩复榘率随从50余人，骑摩托车从尹家团部指挥所到国民党济阳县政府，命令国民党县长孙骏昌固守县城，并留在县政府两名副官和十名督战队员，韩复榘在县政府住了一夜后，第二天早晨七点，韩复榘由济阳县城沿黄河两岸到贾本甲团布防的各个阵地视察防务后，回到尹家团部指挥所。
11月13日上午10时左右，日本侵略军矶谷师某团2000余人，一百多辆汽车和装甲车，在两架飞机的掩护下，满载日本侵略军由惠民、商河穿过仁风沿黄河西大堤向济阳县城进犯，当车开到东郭家村时，受到贾本甲团的伏击，接火打了起来，这时日本侵略军留下一部分车辆和兵力同贾团交战，其余的车辆和兵力继续向南进犯济阳县城。留下的日本侵略军和贾团交战非常激烈，继而短兵相接展开了肉搏，双方势均力敌，相持很久不分胜负，致使双方伤亡惨重，一名日本侵略军大佐被击毙，下午2时左右，贾本甲的卫队旅一团溃逃。韩复榘就骑着摩托，后跟传令兵10余人，担架10余副抬着重伤兵，还有包着头部和吊着胳膊的20多名轻伤兵，步兵100多人，远绕济阳县城，由尹家、大邝家、小杜家、陈家、马家，经回河回到济南。回到济南后，韩复榘立即下令把泺口黄河铁路大桥炸毁，截断了通往济南的南北大通道，妄想固守济南。
11月13日上午11时左右，日本侵略军包围了济阳县城。一开始，日本侵略军先在东门外300米处的黄河大堤上炮击县城内的魁星楼，继而又以装甲车作掩护，用掷弹筒、重、轻机枪的强大火力猛烈攻城，一颗炸弹在城内爆炸，顿时县城内火光四起，弹片横飞，硝烟弥漫。我守城军警100余人及联庄会丁700余人，冒着敌人的炮火奋勇抵抗，死守县城。下午3时左右，日本侵略军又从商河调来30余辆汽车和装甲车，由低空盘旋的四架飞机在县城墙周围做掩护，在西门外左右两侧布设了两条伏击线，一条是由县城西的三官庙村到现在的力高·未来城小区，另一条是从县城西南角的金星庙到陈朝家村（今三庆阳光花园小区以南），并配有重机枪八挺，轻机枪若干挺。这时，攻城的日本侵略军先从县城东北角城墙外竖起云梯率先登城，我守城武装部队奋力抵抗，击毙日本侵略军数人，并击伤一名在城墙上督战的日本侵略军指挥官。日本侵略军在相继从东门和南门攻入城内后，我守城武装部队已是三面临敌，当时城内守城部队和县政府机关人员只有300余人，还有刚来的1800多民丁。枪支不全，弹药不足，战斗力不强，虽然我们已退至北城墙脚下与日本侵略军展开了肉搏战，但终因援军无着，寡不抵众。在这关键时刻，县长孙骏昌下令突围，他与县政府机关人员捣开北城墙上预先挖好的洞口，遭到日本侵略军的扫射，孙县长脚部受伤，攻入城内的日本侵略军，把城内的1800多民丁和200多名逃难的百姓强逼出西门，赶进日本侵略军在西门两侧预先布设的伏击圈内，疯狂地用大炮轰，用机枪扫射，两面夹击，不到半小时，2000余名同胞变成了一片尸骨堆，真正逃出去的没有几个人。一阵枪炮声后，惨无人道的日本侵略军对尸体逐一检查，凡是见到还有一口气的就再用刺刀捅死。日本侵略军还不准百姓收尸，在光天化日之下暴尸40天，直到12月23日，日本侵略军奉命撤离济阳县城继续南侵后，逃离县城的居民才敢返城辨认尸体，凡是辨认出来的由户主认领回家掩埋，由于狗撕腐烂，断肢残躯，绝大部分都辨认不出来是谁家的遗骸。于是大家就自发组织起来，在农事实验场内挖四个坑，每个坑的面积七、八个平方，坑深两米左右，将尸体掩埋，坑内的尸体足有一米多高。事后，幸逃的王蔚春回忆说，“当时，在一片混乱中我跑出城后，又被日军打伤了胳膊，眼看逃跑无望，便佯死于尸堆中，后在日本侵略军验尸时发现我还活着，就在我的脖子上捅了四刺刀，幸亏没刺伤大动脉，才幸存活了下来。”目击者杨成祖回忆说，“当时我看见在西门外尸叠成层，横躺竖卧，足有二里多路长。”至此，济阳县城完全沦陷于日本侵略军手中。
那个指挥日本侵略军在城墙上督战时被击伤的指挥官，在日本侵略军攻陷济阳县城后的第二天，就向日本侵略军下达了在七天之内全部杀光县城内百姓的命令。从11月14日开始，一连七天，日本侵略军分为若干个小分队，挨门挨户的搜捕，凡是被搜出的人不分男女老少，一律当场杀死，实行了惨无人道的“杀光、烧光、抢光”三光政策。
11月14日上午，在南关的日本侵略军小分队，分别从村西头向中间逐门逐户的搜查，每到一户就翻箱倒柜，被搜出来的家具衣物全部砸碎烧光。因为村西头的居民日子混的都比较富裕，家家户户都挖有地窖，居民知道日本侵略军来村搜捕的消息后，居民都躲到地窖里避难，日本侵略军发现后，先用机枪向地窖里扫射，然后，唯恐地窖里的人不死，又向地窖里投掷手榴弹，致使王其成一家三口、杨其吉一家五口、王曰纯一家七口全部死在地窖里。其中一支小分队闯进XXX的家，从地窖里搜出三个女人，先奸污后又将她们杀害，并用刺刀挑开一孕妇的肚子，取出胎儿围观取笑，王XX的妻子被日本侵略军奸污后，再用刺刀割去她的乳房。在刘振里家的地窖里搜出五男七女，接着就在窖口周围全部杀死，还将一个被杀死的血淋淋的人头挂在窗台上。在任传恩家的地窖里发现藏着六个人，立刻向地窖里开枪，当场就打死三个人，另外，任传恩的嫂子身中三弹，不久便离开了人世。洪乃德的铁器铺大门被砸开后，将洪乃德绑起来吊在前厦的柱子上，逼问他老婆到哪里去了，他父亲听到后，赶快从后院跑到日本侵略军面前敬烟求情，并说我的儿媳回娘家去了，日本侵略军听后随即把洪乃德从柱子上解下来，把他踢倒在地，用刺刀把绳子头捅进了洪乃德的嘴里，腮部被捅穿，鲜血直流。日本侵略军认为洪乃德已死，随后又逼他父亲搬着铁炉子跟他们一起走。日本侵略军走后，洪乃德的奶奶出来给洪解开了绳子，把他扶到后院夹墙里，藏了五天后深夜逃生，至今落了个残废，留下了头晃手颤的后遗症，一直到老都手颤的拿不住东西，吃饭连筷子也拿不住。从那以后，洪乃德的父亲一直没有音信，不知被日本侵略军杀死在何处。朱家村高文龙在县城南门里开了个福兴酱园，事后，他回酱园时就看到他的两名员工被日本侵略军杀死横躺在柜台边，头部已被狗啃烂，另一名员工被砍后头朝下死在酱油缸里，酱园内的酱菜缸全部被砸碎，甜酱、酱油、酱菜等淌满了整个酱园。仅14日这一天，南关就有50多名无辜的百姓被惨遭杀害，金星庙附近还躺着几十名不知来向的百姓尸体。
闯进文庙后街的一支日本侵略军小分队，捕捉了鲁XX和张XX的妻子后，把她的衣服全部脱光，轮奸后拖到西门外，把她们绑在树上，用刺刀割去乳房，鲜血顺着赤裸裸的身子往地下直流，接着，丧尽天良的日本侵略军又向她俩的阴部楔木橛子，就这样被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两人含着羞恨死去，死后，两具赤裸裸的尸体还在树上挂了数日。日本侵略军在搜出励学商社刘清芳经理后，用绳子绑住他的双腿，栓在汽车上，头朝下被活活拖死。这一天还搜出四、五十名老年人，有带病的、有柱拐杖的，日本侵略军把他们集中在一起，用闪闪发光的刺刀逼着这些老人搬死尸、打扫街道和收拾日本侵略军住的地方，有一位老人因没有听明白日本侵略军的话语，把活干错了，日本侵略军气得当场就把这位老人捅死了，还有一位老人，因身体有病，干活慢了点，日本侵略军当场就把这位老人的脑袋砍了下来。这些老人干了一天活后，到了天快黑的时候，毫无人性的日本侵略军用绳子把这些干了一天活的老人捆绑在一起，押到南门外黄河大堤下，用机枪把这些老人全部射死，其中有一名叫刘善远的老人，因他站在最前面，和机枪声同时朝前倒下，佯死于尸体群中，深夜后逃走，幸免一死。这一天，日本侵略军在文庙里一次用机枪射死40多人，在南门外大堤下杀害百姓13人，还在马家湾南涯活埋群众30多人。
搜到西门外的一支日本侵略军小分队，从村民陆可让家的地窖里搜出了他十几岁的两个儿子，大的叫小裤子，二的叫小褂子，日本侵略军把他俩身上的衣服全部脱光，捆在大门前的枣树上，让训好的狼狗捕到这两个孩子的身上狂撕乱咬，他们站在旁边狞笑取乐，咬得两个孩子鲜血直流，哭叫爹娘，不一会儿，两个孩子就被狼狗活活咬死，狼狗咬的两个孩子的血肉块儿随地可见，惨无人道的日本侵略军还把两个孩子的心、肠子、肝挂在他俩的尸体上，还把两个孩子的脑袋倒挂着，这两个孩子的残尸在这棵枣树上待了七天后才被家长掩埋。
搜捕东关的一支日本侵略军小分队，更是残忍恶毒，村民邓奎洁被铺后，捆在树上，凶狠的日本侵略军用刺刀在他身上一块一块地往下割肉，使他疼痛难忍，哭喊救命。80多岁的邻居老人邓学和听到后，拄着拐杖向日本侵略军求情，不管他怎么求也不饶，还是在邓奎洁身上乱割，老人气得扑上去拼命夺日本侵略军手中的刺刀，杀人成性的日本侵略军回头恶狠狠地用刺刀朝老人脖子上砍去，很快老人含恨而亡。周连芬的叔叔周景远，被日本侵略军搜出后，把手脚都捆起来，用刺刀把他的身子一刀连着一刀的剁碎，周连芬的父亲周景奎被日本侵略军用刺刀砍下了脑袋。没有人性的日本侵略军就连儿童也不放过，不满十岁的杨存礼被捆在树上，用刺刀挑开肚子，把肠子挖出来仍在地上。更使人痛恨的是日本侵略军在东关一天的时间里，用砍头、刀捅、火烧、木杠砸、汽车拖、剁碎身骨等残暴手段杀害了鲁善明、鲁遵森、鲁小旦、陈景智、陈明新、张茂堂、张兆松、张和长、张其山、张其太、王荣节、王恩节、杨承伦、韩淑云、董春和、郭永贞、王廷禄、孙廷贵、温连福夫妇等47人。
日本侵略军在济阳县城连续屠杀了七天，使整个济阳县城到处鲜血淋漓，血肉横飞，瓦砾成堆，尸体遍地。最稠密的地方是现在的龙港·清华园小区西南角到工商银行大楼处，尸与尸之间一点空隙也没有，连脚都插不下。县城内的丁字街处（今老城街十字路口）尸体成堆，南关黄河大堤顶上金星庙后的死尸也是一个挨着一个，大堤顶上还有两个死尸大垛，足有半人高，南门里的木制牌坊上都沾满了血块。满城枪支、弹药片、包袱、衣服、箱子等物遍地皆是，还有日本侵略军的死军马20余匹。尸主想掩埋自己的亲人，日本侵略军发现后开枪就打，致使2400多具尸体无人敢验领掩埋。直至12月23日，日本侵略军奉命撤离济阳县城后，人们才敢辨认掩埋自己的亲人。可是这时的尸体，经过40天的日晒、风吹、狗啃，只留下断肢残骸，已辨认不清，因此，亲人认领取走的很少。于是人们就自发组织起来挖坑将尸体草草掩埋了事。这一惨景使人不堪耳目，悲痛万分。
日本侵略军在济阳制造的这起惨案，共打死我守军200余人，杀死民丁1800余人，杀死百姓402人，打伤致残19人，奸淫妇女102人，烧毁房屋550余间。1938年清明节时，济阳县红十字会为超度亡灵，在原县体育场（今老县委家属院）设坛打醮，扎了十几间席棚，席壁上贴着亡灵的姓名，死难者的亲人都送了灵牌，烧了纸香，安抚了幸存亲人的心灵。
为了使济阳人民永远不忘济阳惨案这一天，永远缅怀和追悼在济阳惨案中牺牲的我军指战员及死难的无辜群众，济阳县委、县政府于2010年10月1日特在济阳县烈士陵园内烈士墓地南端设立了一块台历造型的花岗石日历纪念碑。在纪念碑的左页上标注着济阳惨案记略的文字，右页上标注着日本侵略军在济阳制造惨案的一九三七年十一月十三日这一天永远不变的济阳惨案纪念日。
骇人听闻的济阳惨案，给济阳人民留下了铁的悲剧史实，日本侵略军在济阳所犯下的滔天罪行，济阳人民将永远铭记。 作者系济阳区退休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