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数:526 更新时间:2019-08-23

小说连载:女儿滩

鞠 慧

        “你还要糟害我吗?”芳草终于忍不住了,泪花在眼眶里打转,“你就是这样‘评价’我的吗?!”
        她气得浑身发抖,停下来不再往前走。
        “其实我的话也说完了。”于东海不在意地笑笑,分手时又回头说了一句:
        “你最好哭一场——为你自己!”
        东海说完这话,骑上车子,顺了堤坡,朝堤下冲去。此时,东海的心中也起伏难平。为了能让芳草尽快从感情的泥潭中走出来,以理智的心态去对待全福,对待她自己的未来。他是下了狠心,要戳到芳草的痛处,以使她猛醒。因为他不愿看到自己深爱着的女孩因为误入歧途而受一辈子的苦,如果那样的话,他也会自责一辈子的。
        东海朝他的养殖场走去。依靠了县委、县政府、县外经委、县农行和省市各部门的大力支持 , 东海经多方考察、论证之后,自法国进口一批曾祖代“伊普吕”肉食种兔的计划,已落实。 后天,他将赴北京,在有关人员的陪同下,直飞法国巴黎,然后到以盛产葡萄而闻名的南部城市波尔多,在那里,有个世界一流的种兔繁育基地。
        临行前,东海将自己一直想说的话对芳草讲了,他觉得心中稍稍轻松了些。
        望着东海远去的背影,芳草越想越恼,不知是因为于东海的那番话,还是想起别的什么,偎在树干上,放声大哭起来。
        红着眼睛回家的时候,她发狠般地对自己说:一定要快把于东海忘了,忘了……可是,他的那些话,却一直在脑海里萦回。她问自己:我为别人流过多少泪水,这一次,是为自己流的吗?
        手上的草辫子在慢慢地增长着,思绪却是忽东忽西。芳草在心里骂了一句:于东海,你这害人精……
        终于把于东海的念头脱开,又想起要结婚的事情。全福爹说要看他们两个成婚,可是,哥哥的婚还没定下来呢,家里就哥一根独苗,爹和哥哥都正为这愁着,自己咋好抢先一步结婚?可是不结,已经对全福爹点了头的。他病成那样了,咋好再推辞?全都怪那个麦子,就知道要钱,嫁过来,你就不过了?
        手上的草辫子不觉停了下来,芳草垂头叹了口气,然后轻轻抬起头,慢慢环视着这间简陋的小 屋。突然,她的眼前一亮,窗下桌子上那台罩了单子的电视机,在她的视线中定住了格,一个让她兴奋的想法猛然间在脑海中闪了一下:用这电视机顶那二千块钱,不是省去了爹和哥哥的一份愁苦吗?
        可是,只是那么一小会,她的心马上又变得沉重起来。电视机送给麦子做彩礼,全福和他爹会咋看呢?这电视不比衣裳被面的小件,刚买了来就送出去,往后见了全福,咋交待?
        当初芳草是打算执意不要那电视机的。全福为了进镇政府,花了不少钱,自己一分都帮不上,咋好再在这节骨眼上要这电视呢?可是,全福好说歹说都不干,芳草是听全福的话听惯了的,也不好过分争执,只好收下,却是从未舍得动过。
        爹愁苦不堪的脸和全福那张生气的脸,交替在她眼前闪现着,脑海里,乱哄哄地无头无绪。望着被单子罩得严严实实的电视机,芳草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办。
        麦子终于嫁了过来,在媒人把那台崭新的电视机抱过去之后。
        嫂子嫁过来时,也没啥嫁妆,甚至连身上穿的衣服,也不是新的。从头到脚,只有一双千层底的黑布鞋是新做的。当天晚上,嫂子哭了大半夜,哭得芳草心里直发毛:莫非是嫂子看不上哥?可等到了第二天,嫂子换下新鞋就下了地,从坡里回来,手上不是捎着草就是捎着柴禾,从不见她空手。后来她才知道,嫂子第一天晚上哭,是因为送给她的彩礼,包括全福送给芳草的那台电视机,她啥也没带来。她说觉得对不住哥哥,也对不住芳草。
        可是,当芳草红着脸将全福爹的意思吞吞吐吐地转告给嫂子时,没想到嫂子的脸立时变了颜色。
        “俺觉着这事不行!”嫂子不容芳草解释,便一板一眼地说:“凭心说,那全福人样子是不孬,可是好看顶啥?顶吃?顶喝?结了婚往后是混日子。那全福,咋看也不是个能过日子的人。再说,他爹现如今那样,说不准哪刹一口气上不来就回去了。这些年,他干了不少对不住老少爷们的事,他一闭眼啥事不管走了,那全福又不是个顶事的,你嫁过去,替他家顶屎盆子啊?”
        芳草清楚嫂子是真心为她好,但对嫂子的话,却是有些不服。心中翻腾着千百条反驳嫂子的理由,嘴上,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嫂子以为芳草默认了她的话,便进一步开导着芳草:“按说,我一个当嫂子的,又才嫁过来几天,不该这么死活地拦你。可是,咱进了一家门,就是一家人了,嫂子不能眼见着你不往高处走偏往坑里跳啊!你这样的漂亮人儿,就该嫁个拿得起来放得下,胳膊上站得人,心里跑开马的男人。不是嫂子说你,你该考虑仔细了再拿主意啊,这事,能那么轻易地就点头?”(四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