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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答应，娘就不起来。要是跟柜子家散了，娘还有啥脸回滩里，不如就死在这儿！”
        灵魂似乎脱离了躯体，轻盈地飘飞起来，越飞越高，越飞越远。躯体渐渐麻木僵硬，直直地跪在娘面前，燕子一字一句地对着娘：“娘，我听您的，我答应您，我不退婚，不走，还不行吗？”
        燕子伸出双手，把娘拉起来。此时，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一双茫然的大眼睛里，无欲无泪。
        燕子病倒了。三天三夜没有下床，也没有合眼。在这三天三夜里，翻来复去地折磨着她的那个念头，终于又一次在她心中生了根。
        走出去，去寻找真正属于自己的事业和爱情。
        燕子从床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去梳洗。
        在这三天三夜里，娘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床前，娘的泪水，洒满了这间小屋的每一个角落。
        要想走，就得先把娘支走。她劝娘回去，她说她已经完全好了，今天就能上班了。可娘说只有看着她完全好了以后才离开她，要不，娘不放心。娘还跟她说，头天晚上柜子来过，他只在门外站了一会儿，见燕子娘在这儿，没好意思进来。燕子生病的事，娘也没跟他说。娘让柜子捎信给燕子的爹。让他第二天套了车，到镇上来一趟。柜子只应着，也没问套车到镇上来干什么，便红着脸走了。原来，燕子娘是想拉燕子回家去住几天。一来燕子的身体确实不好，二来她想让闺女回家收收心，照应着也方便。
        燕子一听这话，当时就急起来。如果回了家，走起来则更是难上加难。那天她知道自己走不了 了，便匆忙给田春雨打了个电话，她说她手头上有点事需处理一下，处理完就过去。如果真的回了滩里的家，娘是不会轻易放她走的。这可咋办呢？
        燕子心中火烧火燎地急，可她却不敢露声色，她怕娘起疑心。
        思来想去，燕子终于想出了一个暂时把娘支开的主意，她说她想吃饭了，她要吃街上王家卖的火烧豆腐脑。娘一听这话，直高兴得眉开眼笑，拿上平时燕子打饭用的快餐杯，娘朝外走去燕子的心咚咚跳得急起来，从窗玻璃里，她看到娘的背影走出了大门。来不及收拾任何东西，甚至连件换洗衣服都没带。打开抽屉，她只把钱包和身份证放进一只包中，然后，她把田春雨的信拿出来，也一同放进了包中。
        提了包，燕子匆忙朝门外走去。此时，柜子了，与徐副镇长的恩怨了，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脑海中，只剩下了一点，那就是：千万不能让娘碰上，到了小站，恰好有一辆待发的公共汽车。那样的话，自己的计划就会顺利地实现了。
        燕子急急地朝小站奔去。一路上，她低了头，不看任何人，就这么急急地走着。
        小站近在眼前，而且，正如她所想的那样，恰有一辆公共汽车停在那。燕子急忙回头往后看看，见身后并没有娘的身影，她的心稍轻松了些。同时，一种愧疚之情也不由升上来，端了豆腐脑提了火烧的娘迈进屋子，见她已不在了，娘肯定会痛哭的，娘伤心的样子，让燕子止不住一阵心痛。可是，事到如今，不走又能怎样呢？咬咬牙忍住心痛，燕子继续大步朝那辆车走去。
        一步迈上汽车，燕子刚想松口气，却见车上竟是一个乘客都没有。
        “师傅，这车几点走啊？”燕子焦急地看看腕上的表。
        “一会就走。”那司机用手拍打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地答道。
        “师傅，求求您，我有点急事，能不能快点走。”
        “你以为我不想早走？可这么跑下去，连油钱都不够。再等等，再上来三五个人，咱就走，行了吧？”  
        燕子一会瞧瞧腕上的表，一会又看看身后的路。她既盼着能快点多来两个乘客，又怕娘发现她失踪后追过来。焦虑中，终于上来四、五个乘客。“师傅，这回总该走了吧？我真的是有急事，求您了。”燕子继续求着那司机。
        “好，好，马上就走。再等五分钟，最后五分钟。”司机侧转过头，对燕子伸出了五个指头。
        “师傅，我多买两个人的车票行不行？我真的是有急事。”燕子因焦急，声音中竟带了些哭腔。
        “你看这是咋说的，乡里乡亲的，我咋好多收你的钱？好吧，咱们相互关照关照，再等最后二分钟，我准走。”
        燕子真想跳下这辆车，哪怕自己跑着去。可是，果真那样的话，娘追起来不是更方便了。
        看一眼表，离司机说的时间只差半分钟了。燕子回转头，想最后望一眼身后的路，突然，娘的身影进入了她的视线。娘正急急地朝这边跑着，短发跑乱了，披散在脸上。
        “师傅，快开车，快呀！”燕子急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别着急，等后边那个乘客赶过来，我马上就开。”司机不紧不慢地说。
        “不是啊！她不是坐车的，不是啊！”
        燕子眼见着娘一步登上了公共汽车。燕子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望着面前的娘，她说不出一句话。（八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