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人
◎田邦利
周六回家，一进屋见屋里有三个女人，三个素不相识的女人。三个女人说个头都不高，说年龄都40岁左右，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看穿戴，看颜面，三个女人都不像本地人。
我的突然进屋，突然出现，如神兵天降。三个女人都显得有些紧张，老婆也慌里慌张的样子。
“就怕你知道，还是让你碰上了。别这事那事的。”
老婆怕我这事那事的，给我打预防针。不打还好，一打反倒让三个女人越发多了几分警觉。
老婆说她眼里有虫子，想让老师们给她刮出来。
“眼里有虫子？”我带着百分之百的疑惑说，“眼里连沙子都揉不进，还能有虫子？”
老婆说她的眼经常流泪，里边就是有虫子，并说邻家谁谁谁也是这样，已经让这些老师看过了，刮出好多虫子。
一个女人看了我一眼，嗫嚅着说：“眼里就是有虫子，等给她刮出来，你看了就知道了。”
一看就知道，三个女人都是骗子，骗钱的。
我问：“多少钱？”
“3块。”
老婆说：“都是3块。”
老婆认为她眼里有虫子，那就刮吧，刮出来就好了，不就是3块钱吗。要是硬生生地把三个女人撵走，老婆肯定不高兴。
我冲着三个女人说：“我给你们3块钱，你们给她眼里刮虫子，但是有一点，你们不管用啥法子糊弄她，不能对她的眼睛有丝毫的伤害。”
三个女人唯唯点头。
开始刮虫子了。
老婆闭着眼，椅子上佛一般地坐着。一个女人拿钎子刮她的眼皮，自上而下一下一下地刮，刮了右眼刮左眼。一只手刮，一只手作接虫状。另两个人凑近围护着，看着。不一会儿就刮完了。
“你看，刮出好多虫子呢！”
女人伸开手让老婆看，也让我看。我略略地看了一眼，女人手中确实有几个糯米似的东西，看上去像是小虫子。我说：“虫子是你手里的，或者是钎子里的，我才不信眼里有虫子呢！眼里真要是有虫子，也不是这么简简单单就能刮出来的。”
我付了钱，三个女人溜溜地走了。
我问老婆：“好了吗？”
老婆揉了揉眼，说：“好了。不流泪了。”
第二天下午，我回学校，到了车站下了车我进了候车室。那时济阳汽车站就在一中西边，和一中仅一墙之隔。车站就一个朝北的大门，汽车进站走这个门，出站也是走这个门。旅客进站出站经候车室是最安全最便捷的走法。进了候车室，我略略地站了站，毫无目的、毫无目标，完全出于好奇，左看右看地看了看。忽地，旅客候车的连椅上起来三个女人，三个女人惊鸿般地窜了。
片刻的惊异之后，我意识到这三个女人就是昨天在家里遇到的那三个女人，便演戏那样拔腿追了出去。
车站的北边有一道水沟，水沟上有一座小桥，我站在小桥上，指着三个女人喊：“看你们往哪儿跑！”
三个女人边跑边回头，在县城的大街上，兵分三路，跑着远去了。
候车屋里，车站服务员拿着话筒喊：“去济南的检票了。”
故事发生在1985年前后，具体哪一年搞不清了。三十多年过去了，一天我问老伴：“那年眼里刮虫子的事，是眼里真的有虫子，还是上当受骗了？”
“上当受骗了。”
接着她就给自己圆理并刺挠我：“上当受骗的人多了。像你这样的小精人，世界上没有几个。”作者系济阳一中退休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