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数:492 更新时间:2020-05-13

姚依林谈新中国建国前后

        如何打破美国封锁姚依林(1917年—1994年),曾任国务院副总理,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是党和国家的优秀领导人、杰出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我国经济工作的卓越领导人。本文作者为姚依林的堂妹姚锦。
        北平宣布解放后,火车也通了,六兄姚依林带上警卫员买票上北平。北平御河桥的国民党中央信托局大楼划为工商部办公处,他们住了进去。他们接收了北京海关,以及东交民巷一带的外国商行、外国银行办事处。当“华北人民政府工商部”的牌子挂起之时,周恩来同志已经进京。毛主席及其他人仍在西柏坡。周恩来住进中南海,开始处理外事方面的许多工作。
六兄记得当时遇到几次有趣的外事活动:一次是,美国共产党代表尼尔逊抵京。说是美国共产党将成立一个公司,在中国设立分公司,今后中国对美国的贸易完全由他们办理。此事交由工商部去和尼尔逊谈判,这是开国之始的最初外事活动之一,也是六兄最早接触的外事活动。他对尼尔逊的回答是,可以和他们的公司做生意,但不同意由美国共产党的公司垄断中美贸易,因不符合我们的对外政策,该公司也无此能力。
        还有一次,由于我们对英资开滦矿务局实行军管,停止了矿务局和英国的联系。英国人进行报复,切断了香港地区和平津的电报联系。当时平津和香港的中英贸易、轮船来往均停止,我们希望尽快恢复。这时有一个商人王正伯通过地下党员、工商部秘书高炎找六兄商谈,说是如我方恢复开滦矿务局和英国方面的联系,便可说通英方改善关系。当时开滦矿务局的英国人未走,我们承认英国企业,并无没收之意。此事请示周总理同意,交涉成功。
开滦煤矿是华北以英资为主的最大企业,有部分中国人的资本,多属零星股东。平津解放后,我们只宣布没收德、意、日、美        在中国的企业,对英国资本并未宣布没收。由于开滦煤矿是华北的经济命脉,对维持铁路交通运输有重要作用,因此为和开滦煤矿进行斗争,成立了平津煤铁公司,由华北工商部直接领导,调李南生任经理。
        开滦煤矿出煤,铁路运输却在煤铁公司手中,采出的煤不经运走,便无处堆放,煤矿所需坑木也要从东北运来。平津煤铁公司便利用铁路运输在运煤、运坑木上和开滦英方进行了经济斗争。斗争的关键是:一吨煤卖多少钱。要使英方降低利润。英国人月月都想提高煤价,煤铁公司却不让涨价,双方无法解决,便到工商部请求仲裁。当时英国资本家裴立叶个把月就来一次要 申请仲裁。工商部把李南生找来,仲裁结果往往是英国人要9元,公司说8元,最后定为8.5元。这种仲裁一直搞到1950年。裴立叶在1951年借口去香港研究开滦煤出口,携款10万美金一去不回,留下了固定资产。现在国家对开滦煤矿的投资已大大地超过了他的固定资产。
        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宣告成立。当时以华北工商部为基础建立了中央商业处,由六兄负责。商业处属中财委领导,那时以华北财委为基础,已成立了中央财政经济委员会,调陈云同志为中财委主任。工作迅速铺开,六兄的家也已迁京,但他时常在机关过夜,工作从早8时干到夜晚1时。
        1950年的大事是美国对我国封锁,施加压力。一是台湾海峡问题,二是经济封锁。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欧洲、日本、苏联都在经济恢复过程中,只有美国的经济力量发展很大,在广岛投下一颗不是决定胜负所必须的原子弹,显示了它的科学技术和军事威力。当时美国的石油生产居世界第一位,我国所需工业原料如石油、钢铁和化工原料都是从美国进口。美封锁后,我们的外贸70%要依靠苏联和东欧,到1960年的十年间非“一边倒”不可。1960年苏联撕毁合同,不能从美、苏进口石油,我国尚无自产石油,能源就只有靠煤气。“你记得吧?1960年当时汽车都是顶着大煤气包行驶的!”六兄说。
        20世纪50年代初,我国粮食出口,土特产如桐油、猪鬃等等也多大量出口,美国封锁后,外贸受到了很大影响。“我们的桐油出不去,拉丁美洲的桐油便起来了,占领了国外市场!我们的猪鬃出不去,国家收购少,生产就萎缩了!他以管家的口吻熟悉地述说着,“猪鬃用来做牙刷、 鞋刷、机器刷、刷房刷、刷船刷……我们的猪鬃刷子头上有分岔,刷子头有分岔,刷油漆,一刷子下去刷得多,很受国外欢迎。猪鬃出不去,资本主义国家的尼龙刷可就出来了。不过尼龙刷子头上没分岔,比我们的猪鬃刷子逊色了!今天尼龙刷子头上也可以分岔了,可是外国的牙科医生说猪鬃刷子能保护牙齿,所以今天我们的猪鬃,尤其是短鬃出口很多。”“对外贸易受影响,国库收入会减少好多吧?”我开始体会到国家困难时期管家很不容易,不由得问。“主要是农民吃亏。”六兄明确地说。“由于美国封锁,对付的办法是1951年大力加强了国内城乡物资交流,开了无数次大规模的物资交流会,国内市场大发展起来。这样,农民的东西有了销路。不过,价钱比出口收购少了。比如过去他卖100元的,现在只卖到70元了!”他说,“那时农民的栗子是大宗出口的,国内市场卖得很贵。日本叫它‘天津栗子’,我们说‘良乡栗子’,其实它不生产于良乡,是生产于燕山山脉,就是北京西边和北边直到秦皇岛一带的山……本人最喜欢吃糖炒栗子,所以燕山的栗子大量出口到日本。”
        六兄谈得兴致勃勃,从美国的经济封锁谈到了栗子的出口。我理解我们的谈话已进入他大半生为之奋斗的最熟悉的题目。“我给你再谈谈核桃。”他谈兴未已地说,“新鲜核桃8月里下来,11月份一定得卖完它,运到别的国家去。为什么呢?要赶上圣诞节!美国过圣诞节主要吃核桃、火鸡,鸡蛋糕里要有核桃。如不按时运出去,过了圣诞就降价了!核桃生在大山里,外国有,在大山里自生自灭的多。他们买我们的核桃,一是便宜,二是加工精细。核桃出口要剥皮,还不许剥碎,要剥出完整的两半。”“手艺真高!”我说。
        由于国内城乡物资交流的发展,出现的新问题是:资本家的私人企业随之大发展,因为轻工业当时均属私人企业。国家的力量多用于经管粮、布、油,物资交流虽是国家来组织,物资来源却依靠资产阶级;抗美援朝所需物品也多靠资产阶级,如罐头工业纺织业等等都发展起来了。资本家赚钱很多,革命队伍内部、党内不正之风,如贪污、腐化出卖情报等等也发展起来,因而导致了1952 年的“三反五反”运动。这就是抗美援朝之后和资产阶级的又一次大较量。
                                   (据《姚依林百夕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