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鼠的《悲惨世界》
孔子说,读“诗“可以“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鼠绝对忝列其中。尽管仅仅出没五次,却担起滚滚骂名,背负了“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的象征和隐喻。
《小雅·雨无正》:“谓尔迁于王都。日予来有宝家。鼠思注血,的无言不疾。普尔出居,谁从作尔室?”这首讽喻诗内容丰沛,置今仍有贴切之处。篇名特别有嚼头,《雨无正》,正不正经没看到,绝对没看到雨。在这里,鼠是通假字癙,通癙,是忧伤的意思。
真正把老鼠的形象深入人心,助其青史留名、遗臭万年的,是《硕鼠》。“硕鼠硕鼠,无食我泰。三岁贯女,莫我肯顾。进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爱得我所……”洋洋酒酒,如泣如诉。这是一首古今公认的控诉诗,但无论“刺其君”,还是 “刺其有司”,都和老鼠没啥关系。这里,老鼠不幸成为悲摧的替身,背一个弥天大锅。
在《召南·行露》里,老鼠更是一锅黑到底。“谁谓鼠无牙?何以穿我墉?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讼?虽速我讼,亦不女从!”红男绿女间的桃色绯闻, 老鼠怎么也攀不上。比兴或讽喻也罢了,是文学需要、修辞手段,但老鼠、渣男一竿子捋、一锅骂,这也太冤大头了。
说到骂,有悖《诗经》的风雅颂。在文学殿堂里,《诗经》就是温文尔雅的女神。但是,女神和女神经也就一念之间。“三百篇所仅有”,骂得最暴力露骨最酣畅淋漓的,无出《鄘风·相鼠》其右。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臭不要脸的!咋不死呢?咋不死呢?咋不死呢?三个反问句,三连杀,把鼠骂得翻不了身,把人骂得抬不了头。以后,鼠相成了卑鄙无耻者的标配。
与《诗经》相遇,注定是鼠的一场悲别。鼠的颜值、气质和生活方式,都决定了它在比兴、讽喻中的背景墙质地。用《豳风·七月》的诗句:“穹室熏鼠,塞向董户。”关门,堵洞,放烟,熏它! (摘自《亳州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