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眼神
◎张立东
透过飞机的舷窗，我又一次看到了九曲黄河，它像一条游龙一样在青山碧树间蜿蜒东去；心中不由泛起一缕柔波：啊！终于回家了，我又能见到妈妈了。
耳边隐隐响起了一首歌：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亲爱的妈妈，流浪的脚步走遍天涯……
两年前的夏天，我响应国家的号召，毅然报名参加了援疆支教工作。意想之中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有人讥笑我：“哼，都五十了，还傻乎乎地去卖命。”妻子也对我哭闹：“就你不知好歹，替领导解决难题，不管这个家了！”面对这些氤氲般的嘲讽和埋怨，我一时不知所措，虽然内心已经铁定要去支教了，可是心中里却像塞进一堆乱石头一样，感觉即沉重又杂乱，连饭也吃不下去。
厨房里，满头白发的老妈妈正扎着围裙，有条不紊地做着饭；而我，却坐在餐桌旁发愣。过了一会儿，妈妈把饭菜端上来，把馒头递到我的手里，轻轻地说：“孩子，吃饭吧。”看着热腾腾的饭菜和雪白的馒头，我一口也不想吃；妈妈拿起筷子边吃饭边平静地说：“孩子，好好吃饭，我支持你去。”听到这句话，我的心里“咯噔”一下，那堆乱石头似乎垮掉了：妈妈，您年事已高，又有腿疼病和高血压，您却替您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着想，去成全我。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一酸，眼圈湿了；模糊中，妈妈那平静而坚定地眼神正慈祥地看着我……
妈妈的眼神不够明亮，却给我指明了方向；妈妈的眼神不够漂亮，却让我看到了远方。
西去的银鹰腾空而起，当我踏上援疆支教的征程时，妈妈那平静而坚定的眼神又浮现在我的眼前，我的眼圈又湿了。
一年后，一个深秋的晚上，我正在新疆支教的宿舍里备着课，身边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了，我歪头一看，是很少给我视频的妈妈打来的；我赶忙接通了手机，远在万里之外的妈妈出现在我的眼前——白发苍苍，我大声叫了一声：“妈！”妈妈高兴地看着手机里的我，给我说了一些家里的事，并嘱咐我“天冷了，多添件衣裳，别感冒了。”望着妈妈那依然慈祥、平静而坚定的眼神，一股暖流、一阵心酸同时涌上了我的心头……我平复了一下心绪，强笑着对妈妈说：“妈，您放心，我在这边挺好的；您一定要注意安全，保重身体！”
挂掉手机，我趴在桌子上，泪水“哗哗”地流出来；我痛哭一场。
寒假里，妹妹给我说，那次妈妈给我视频时，刚感冒了一场；老人家担心我一人在外不注意身体也得感冒，就打手机嘱咐我。听着妹妹的诉说，我叹了一口气。
时间飞逝，二零二零年的春天，我又踏上了广袤的新疆大地，去感受祖国西北大边疆的明媚春光，去指导我那四十九名可爱的维吾尔族小朋友学国语、学文化了。
一天，支教学校的领导找到我和我商量：希望我能留下来，再延期一年，把这批孩子送到毕业。回到宿舍，我给妈妈视频通话，说了这件事；妈妈略一沉思，然后平静而坚定地看着我说：“孩子，我老了，很想盼你回来；可是，既然人家信任你，让你留下，你就留下吧，我支持你。”妈看着我，缓缓地说着；我点着头，答应着，关了手机。
脑海里，个子不高、微微发胖、步履蹒跚、白发苍苍的老妈妈在我的眼前走来走去。我是留下，还是回家呢？
“百善孝为先”，最终我决定回家，陪伴老母亲一起过日子；支教学校的领导知道我的想法后，也很理解地同意了。
舷窗外，连贯祖国东西的九曲黄河愈来愈宽了，那粼粼的波光似乎在召唤着我；我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妈妈，我回来了。
妈妈那平静而坚定的眼神又出现在我的眼前……作者单位：区实验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