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列车
鞠慧
豌豆确实是个讨人喜欢人见人爱的小姑娘。豌豆小的时候,每次跟妈妈进城,金桃见了她,就抢着抱,抢着亲。金桃给豌豆买的玩具,金丽春回滩里时,有好几回,都没办法一次带回去,太多了。
豌豆小的时候,偏偏不喜欢金桃。金丽春第一次带豌豆去泉城的时候,豌豆还不到一岁。工地上别的人抱,豌豆就咯咯咯地笑,就蹬着两条胖乎乎的小腿不停地跳。可金桃一把她抱过来,豌豆看她一眼,再看她一眼,嘴一撇,“哇”地一声,就哭起来。金桃不死心,总是找机会接近豌豆。有时金丽春牵着豌豆的两只小手,让她学步。金桃从后面悄悄抱起豌豆。豌豆像是脑袋后边长了眼睛一样,两条小腿用力蹬着,还没等金桃把她抱在怀里,就“哇哇”地大哭起来。
金桃曾轻轻戳着豌豆的额头,咬着牙说:“你这个妮,前世跟你老娘我有仇呀?”
金丽春就笑。金丽春看得出,金桃是真心喜欢豌豆。
后来,经过金桃“不懈的努力”,豌豆终于慢慢接受了她。再见到她的时候,不哭了。再到后来,会在金桃走了以后,扭着头地到处找来找去,嘴里含混还清地说着:“娘,娘。”
金桃教豌豆喊她娘,豌豆慢慢就学会了。
“让豌豆做我干闺女吧。”金桃曾不止一次这样说。
有一回,金桃跟金丽春半真半假地说:“你把豌豆送给我行不行?我不当她干娘了,我当她亲娘吧。”
金丽春就打她一下说:“想孩子想疯了吧?那为啥不自己生一个?你又不缺钱,又不缺男人,自己生一个多好!”
“哎,不是还没生出来嘛!我实在等不急了,你就先把豌豆送给我待两年行不行?等你啥时想要了,我准还给你。”金桃说。
金丽春打一下金桃:“做梦去吧你,想要孩子,自己生,少打俺家豌豆的主意哦!”
“哎,我就是能生出来,也肯定没咱豌豆可爱。你看咱豌豆多漂亮,多招人疼啊!”金桃说着,就抱起豌豆来,上上下下地亲着。豌豆挣脱开金桃的怀抱,咯咯咯笑着跑开了。金桃接着说,“你看续金宝那熊样,跟他,能生出啥漂亮孩子来?”
金丽春听金桃这么说,就不好往下接话了。抱起豌豆,她说:“干闺女亲闺女有啥区别的?行,我做主了,就让豌豆做你的干闺女。”
金桃当初要跟续金宝好的时候,金丽春并不知道。虽然,金丽春一直觉得,她们俩几乎是无话不谈的,除去高三时和那个郑福根的关系,当然,也除去这个续金宝。
续金宝是一个名气不小的地产商,人长得有些矮胖,但也不是很难看,红光满面的,很有精神的样子。听说,那个县城的房地产,几乎一半和他有关系。续金宝比金桃大十几岁,和前妻有两个儿子。起初,他的业务主要在老家的那个县城。后来,跟金桃结婚后,他就把大部分业务挪到了泉城。
金丽春第一次见到续金宝的时候,金桃和续金宝正准备结婚。
金桃后来告诉金丽春,在认识她之前,续金宝一直是个对离婚再结婚的人抱有很大成见的人。据说他谈生意,如果对方是离过婚的,不管是什么原因离的婚,只要是离过,他在谈生意时就要认真考虑考虑。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最后也跟给他生了两个儿子的老婆离了婚,重新娶了金桃。
金桃说,当时他们认识的时候,续金宝因为阑尾炎做了个小手术,就住在她负责的病房。那么小的一个手术,续金宝在他们医院病房里竟然住了半个多月。后来,续金宝出院后,他们就正式谈上了。谈了差不多两年,等续金宝办完了离婚,他们就结了婚。
金丽春想骂金桃,你这不是第三者吗?这不是小三吗?人家好好的家庭,有老婆有孩子的,竟然被你给拆散了,你良心上过得去吗?
但看到金桃幸福的样子,这些话,在金丽春的嘴边上滚来滚去,始终没说出口。
后来,几次接触,金丽春觉得续金宝也并不像那种很油很花心的男人。就想,也许,是续金宝以往的婚姻真的不合适,即使他没有碰到金桃,也会碰到别人;也许,金桃与他,是真心相爱的。只不过因为续金宝有钱,所以自己才这样想的有些偏了。
金桃刚结婚那两年,金丽春每次到泉城去看明德,金桃和续金宝都要做东,请他们吃饭。后来慢慢地,续金宝就不大参加了。金丽春理解,人家那么大的老板,整天那么多的事,哪有时间老是陪他们吃饭呀。再说,没有了那个续金宝陪着,金丽春觉得更轻松,跟金桃想说啥说啥,想去哪去哪,多好。
续金宝看明德是个实诚人,在工地上也混了好几年,里边的道道知道不少,就让明德到他的工地上去做了中层。这样,明德不用一天到晚地跟泥水打交道了,收入也比以往多了不少。
金丽春很感激金桃。每次去泉城,金丽春都尽量多带些家乡的土特产,一部分给明德和他的工友们,一部分给金桃。(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