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 山 红
作者:薛 松
按照县里安排,2015年11月21日,我们济阳县组工干部到江西干部学院进行为期一周的学习。
整个学习课程安排得满满当当,从早上八点吃过早餐,就进入了培训,进行井冈历史的回顾,烈士事迹的解说,井冈精神的解读,就连晚上也要安排教学活动。刚到井冈的第一个晚上,安排的是激情教学,除了开展红色组团活动外,就是听红曲,唱红歌,其中一首就是《映山红》。
我喜欢听《映山红》的歌,更喜欢看映山红的花。映山红又名满山红,属杜鹃科落叶或常绿小灌木,花朵以红色为主,有鲜红色、朱红色、紫红色、深紫色、血青色多种颜色,广泛分布于长江流域各地,喜生于丘陵、山地,或稀疏林地、常绿灌木丛中,时常成片生长。每到四、五月份,满山遍野,到处都是映山红。山林间、草丛中、沟壑旁、山路边,一丛丛,一簇簇,开放着红彤彤的鲜花,红得发光,红得发亮,红得夺目,红得耀眼。花开一片,连绵一片,火红一片,到处是花的世界,花的海洋。“青山红半壁,上有杜鹃花,野烧争残日,溪流失浅霞”,这也正是映山红的生动写照。
未到井冈,难以体会映山红的美;到了井冈,才真正体验到映山红的美艳。可惜,我们来到这里时已经错过了映山红花开的季节,不能一睹映山红的美色,只能饱饱耳福,从井冈人的言谈中想象映山红花开的美丽和壮观。一路走,一路听,既有映山红花开的美妙绝伦,也有革命先烈牺牲的英勇壮烈。至此,我才深深体会到,那满山的映山红,原来和英烈的英灵是一脉相承的,没有英烈的鲜血,哪有映山红的壮美呢?
这次培训,除了县里各个党委的组工干部以外,组织部的相关同志也一同来参加这次培训,大家相熟相知,心情也格外愉快,学习起来也感觉轻松。但是从内心总感觉有点缺憾,总有一点“遍插茱萸少一人”的感觉。碰到了组织部的相知,我想起了冬青,如果他在世的话,是不是也能参加这次培训。虽然感觉有些失落,但总感到他就在身边,闭上眼睛,井冈山那满山遍野的映山红中,总有一簇在冲着我们绽放着笑脸。
冬青不是井冈的映山红,他没有惊天动地的事迹,也没有令人瞩目的业绩,他是一个十分平凡的人,衣着平常,相貌也很普通。初见冬青,穿着一身深色的西服,身子有点下塌,头发不是那么浓密,有点打着绺;瘦削的脸庞,颧骨有点高,尖尖的下颏,脸上总是带着细密的微笑,唯有那细长的眉毛下,一双稍显凸起的眼睛闪着亮光,放着光彩,给人一种细腻、精干、深邃的感觉。
冬青是刻苦的,正因为刻苦、爱学,才写得一手好文章。“三个代表”学习教育活动,县委组织部工作忙,要抽调人员,把冬青从崔寨镇抽调到组织部帮忙。初到部里,是2001年的冬天,电脑还是稀罕的物件,别说是乡镇,就是在部里,也只不过是一个科室一台电脑。到了组织部,首要的一条,就是学会使用电脑。白天,科里的人有七八个,人人都在争着抢着用电脑。冬青初来乍到,哪好意思与别人争抢。每到下午下班以后,才是他练习使用电脑的时间。第二天早上上班的时候,看到他披着一件灰白色的棉袄,趴在电脑跟前睡觉,估计又是一个通宵。
冬青学习电脑很快,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能独立写作、编辑了。冬青的材料上手也很快,大一点的信息,都是同志们商量好之后,由冬青执笔完成的。遇有重大的会议、活动,或者调研,主要部分也都是冬青来写。在政务中心,为了节约,夏天下班以后要关空调,冬天要停暖气。每当这时,我们就移师家中,让家属炒上三两个小菜,边吃边聊,吃饭之间,材料的提纲也就议出来了。通常是冬青先写完中间部分,才能在客厅的沙发上小憩,其他人再轮番上阵。早上五点左右,冬青又该提早起床通稿子了。像这样的情况,在组织部门是家常便饭。2003年县委换届,从2002年年底就开始安排乡镇党委换届,到县党代表的选举,一直到换届完成,前前后后两个多月的时间,冬青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同事们戏称冬青为“拼命三郎”。
冬青也是重情的。他那种待人的热情,叫人有点难以接受。他脸上的微笑是常在的,不管是干部还是百姓来部里办事,他总是满脸微笑,搬椅子,倒茶水,弄得来办事的人反而有点不好意思。遇到搞活动、写材料,他总是争着抢着去干。看到他瘦弱的身体,本想给他少安排一点工作,他总是说没事,没事。记得2003年县委换届的时候,年三十放假,年初二他就回来加班了,领受完任务,冬青晚上就骑车回家了,我内心多少有点歉疚,冬青的家里还有老母亲自己在家,“无情未必真豪杰”,组工干部也是有家有业、有亲有朋、有血有肉的人啊。记得传成的妻子生子住院,冬青即使晚上忙到九点、十点,也要跑到医院探看。同事们开玩笑,别人的老婆生孩子,比你自己的事还要上心。他微微一笑:“我是盼侄子盼得心急呀。”
冬青去世前,我没有在他的身边送一程,始终是心里的遗憾。听组织部的同志说,冬青在急救车念叨着三件事,一是把妈妈从老家接过来,顺便带上儿子,他想见一见;二是让妻子和同事带个蛋糕,到联系的困难户家里看一下;三是告诉干部科的同事,让他们多受点累,他欠着同志们的一份情。冬青一辈子也没有改变他的重情重义的脾气。
冬青唯有的一点不好处,就是不知道爱惜自己。冬青一年换洗的衣服也不过三两身,夏天总是穿一件蓝条的长袖衬衣,一条白皮色的裤子;冬天也无非是那身蓝灰色的西服,或者是一件灰色的夹克。一双皮鞋,常常是前面翘起了头,鞋面有一道深深的印痕,印痕上泛着尘土。冬青夫妇都在机关上班,经济条件不算富裕,但也不会太差,这样穿着,也许是自己的生活习惯吧。
初到组织部,没有房子可以安排,部里出面,在临近的村庄里租赁了一间民房,由冬青和同来部里的传成居住。冬天天气冷,没有暖气,部里买了二三百斤大块煤,供两人取暖,每年用完的时候很少。有几次,偶尔到他们居住的地方闲聊,总感觉屋子里寒煞煞的一股冷气,到处都是冰冷的感觉。我想,应该是经常在办公室加班,在住处呆得比较少、很少生火的缘故。
冬青吃饭是不太讲究的。在他的住处,常常看到空空的方便面盒子。每当加班,同事们一块出去吃饭,他也总是喜欢让别人捎一点回来。我总担心,他的脸色黑里泛黄,又那么瘦削,是不是与饮食习惯有关系。
2009年11月,突然听部里的同事说冬青住院了,可能患的是肝癌,我心里一惊。冬青心太小,大事小事都放在心上,特别是工作,只要领导安排了,几乎没有过夜的时候。经常这么熬夜,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更何况冬青本身就那么瘦弱。我与同是离开组织部的军正一道探望冬青,看到冬青的脸更加瘦削,也更加泛黄。我们一再劝说,把手里的事情放下,多休息休息,及早出院。可冬青微笑着说,他没有什么大病,只是腰有点痛,肚子有点胀,腿有点发酸,感觉没有力气。科里已经挤压了很多事,要及早回去处理处理。就在我们探视刚刚一周的时间,传来噩耗,冬青因肝癌医治无效,永远离开了人世。一个年仅37岁的生命,就这样远去了。
在井冈山的几天里,冬青与我们是如影随形的,那万花丛中一点红,就是他的身影。冬青虽然没有来到井冈,但他流淌的是共产党员的鲜血,有着井冈的血脉,延续着井冈的精神。井冈山的映山红已经在他身上生根发芽,发扬广大。此时,我又想起了那首脍炙人口的《映山红》:“岭上开遍吆映山红,岭上开遍吆映山红……” 作者单位:县人社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