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列车
鞠慧
马车曾说过,他们把我打了,打残了,总不能不认账吧?总不能就这样散伙吧?我早想好了,等赔了钱,我要开店。在乡村开女性性用品店,在城里开男性性用品店,准保赚钱。
马车为了自己的计划,继续不停地往各级部门跑,一分钱没跑来,马车却出事了。苇子圈的一个新媳妇音儿,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在她的家里,用剪刀把马车的命根子剪掉了一半。
在这个夜晚,随着那一截丑陋不堪破抹布一样的东西被那个年轻的媳妇音儿从敞开的门里扔了出去,被宰杀的猪狗一样嚎叫着的马车,那刚刚升起不久的娶妻生子的梦想,也一并被扔到了泥地上,彻底地断了。
从断了手指开始,再到后来的折了胳膊,一直在不断地到处告状的马车,不知为什么,这回却没有去告发音儿。
金丽春是认识音儿的,虽然不是很熟悉。印象中,那是个有着一头长长的栗红色直发的女人,长得很小巧,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说话细声细气的,很柔弱的样子。音儿嫁到苇子圈还不到两年,她原来也是在外打工的,嫁过来不长时间,婆婆瘫了,她只好回来照顾婆婆。
金丽春没想到看似娇小柔弱的音儿,竟然做出了如此的举动。
后来的马车,不仅胳膊残了,连走路也变得一拐一拐的。他依然是整天在苇子圈的大街小巷游荡。这回,不仅老人们不再搭理他,那些曾经跟他有些瓜葛的留守媳妇们,也不再有人和他说话。他的获得赔偿的梦,开店的梦,他的娶妻生子的梦,不知是否还继续做过。
金桃打来电话,不等说话,先“咯咯咯”笑了起来。金丽春听的出,金桃心情很好。
这些日子,金丽春光顾忙着建大棚的事,已好久没跟金桃通电话了。
金桃笑够了,说有个天大的喜事要告诉金丽春。她先让金丽春猜,是什么喜事。
金丽春想了想,就试探着问:“是怀孕了吧?”
电话那边的金桃马上问:“你咋知道的,你真会猜。金丽春,我还谁都没告诉呢,先告诉你。金丽春,我终于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金丽春替金桃高兴。金桃那么想有个自己的孩子,这下终于可以圆梦了。金丽春想告诉金桃一些注意事项,金桃不停地说:“知道,知道,这些我早就背得烂熟了。”
金丽春想想,觉得好是。金桃虽然没生过孩子,但她是护士呀。再说,金桃为了要孩子,早就做好很充足的准备了。
二十四
买回来的黄瓜苗,都是嫁接过了的。金丽春看着那一行行绿油油的小苗苗,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满心的爱怜,满眼的柔情。
刚刚才浇了第一次透地水,金丽春就张罗着把爬秧的绳子一根根牵到了大棚顶上,就等着那些小苗苗舒展开身子,顺着绳子一节节地往上爬呢。到那时,娇黄的花儿一串串开着,大大小小的黄瓜,也随之冒了出来。或张扬在裸露着的蔓上,生怕被人看不到似的;或躲闪在绿叶黄花的旁边,不时地探出头来,含蓄地露一下脸,捉迷藏一样。
金丽春没有在蔬菜大棚里种过黄瓜,但她知道菜园里的黄瓜怎么种。它们的区别,只是季节的不同和温度的不一样罢了,别的基本是没多少区别的。
金丽春知道,几天后,瓜秧一旦长开了身量,就要整天离不开大棚地忙了。瓜秧上长出的多余的小丝丝,要一条条地掐干净,那东西太耗养分了。每生出一个叶片,就会有一条小丝丝长出来;要把多余的小黄瓜妞摘掉。一棵秧苗上留的黄瓜妞太多,黄瓜就长不大。从见瓜到摘瓜,每天早晨都要浇一遍透地水。那一支支脆生生的绿黄瓜,都是用水给喂出来的呢。
刚栽上的瓜苗,要先“恋恋窝”后,才会开始长身量。“恋窝”的这几天,小苗苗基本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但一旦长开了,就是一天一个样子了。今天瓜秧只到了膝盖,明天进来一看,哈,已长到了腰的位置。不只是瓜秧,黄瓜也是这样。今天离开的时候,看着也就只有手指头粗细的一根瓜,等明天再来的时候,一夜之间,竟长到了擀面杖那么粗。如若这黄瓜不是固定在秧上的,说不定以为是被谁另外换了一根呢!
喝饱了黄河水的黄瓜,长得特别快。它不像别的菜,摘了这次,要等几天或者更长的时间才能再摘。黄瓜不是这样的。今天把该摘的摘完了,明天新的一拨又长大了,还能接着摘。
金丽春的公婆见瓜苗正在“恋窝”,棚里临时也没啥活,就商量着,想让金丽春到城里去看看明德。
婆婆想,儿媳既然想原谅明德,就要让他们多在一起交流交流。隔的时间越长,两个人就越生分。婆婆知道,金丽春虽然说是原谅明德,但在感情上,肯定还是有许多隔膜的。这道坎,哪是说迈就能迈得过去的呢?这种事,是用刀刻划在女人心上的,即使看起来是痊愈了,但那道疤痕,几时才能长平呢?(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