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御马园(小说连载)
张加增
二位老人赶紧拉住儿子,左看右看,不相信这是真的。“大能的主啊,这么快活着回来了,俺那心疼的儿啊。”母亲放声哭着,父亲则抽泣着,不住地用袖子抹泪。
闻讯赶来的乡亲们,亲戚朋友们围满了天井内外。众人问候着,寒暄着,纷纷为劫后的马家兄弟,为村上的年轻的当家人祝福着。人们埋在心头的那种弄不好株连九族的阴云终于散去了。“真的知感主啊,这是为主的驾护了。”
很快,从兄弟二人断断续续的叙述中,众人知悉了马四爷救驾的奇遇,知悉了当今圣上的为人,知悉了皇上厚厚的赏赐,知悉了马家羊肉在京城里的火爆。众人听的呆若木鸡,许久都缓不过神来,能吗?这也忒悬了吧!大家将此当成一种神话,一种天方夜谭。
但是,当他们看到皇上御赏的那一件件宝物时,尤其是看到汗血宝马颈部上的汗水真如鲜血般红艳时,又不得不相信这是事实。在心里人们庆幸着,欢呼着。马四爷此番劫后余生,偶建奇功,必然成为大福大贵之人,咱马营村,咱济阳县乃至整个山东地界都会跟着沾光,真是大喜啊。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马四爷请人买来两头黄牛,十头山羊,二百斤白面及油盐等。请众人一道宰牛宰羊、炸油香、知感主。请过阿訇,又挨门挨户送份子,送油香,在浓浓的香气与喜气中,共同感谢真主的恩典,共同祈盼生活的美满与吉祥。
又过了一天,弟弟马五急着要赶回京城料理羊肉馆去了。临行前,马四爷给他物色了个会管账的伙计,给他们配备了两匹结实的蒙古马。还给牛街清真寺的白阿訇捎了些济阳产的圆铃大枣和大米,以谢照顾之情。
忙完这些,又处理过一些村政上的事情。接下来,马四爷便细心地斟酌着,如何安顿好汗血宝马同那些宝物。他从外地找了两个养马的好手,轮流着经管好宝马。又本能的用红色的绸布将那形同尚方宝剑的“紫檀木棍”悬挂在客厅的正门之上。而那两件青花人物罐则摆放在客厅茶几正中间的位置上。在他看来,这几样东西虽说贵重,是皇上的一种心意。但它们既当不得饭吃,又不能变卖成金银。也只能这样安排,当当摆设,装装门面也就得了,日子该咋过还咋过。因为他不喜欢咋咋呼呼,也不想在这几件宝贝上兴出什么名堂来,他要做的是安心想想村政上、买卖上的事情。闲来喝壶好茶,练练功夫。多抽些空儿陪陪父母和恩师常阿訇。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却按照另外一个样子发展,以致使他以后再也没有了安静的日子了。
他回家的第三日头晌,一阵锣响过后,山东布政使、济南府道台、各州府官员及济阳县令一干人等,登门拜访来了。
但见,浩浩荡荡的红顶子同士兵们在一片尘土飞扬中,进得马营村来,那些从未见过如此阵势的鸡狗牛羊们皆露出惊慌的神色。村中的乡老乡少们皆推开饭碗亦或丢开手中的家什,出的门来看热闹。
那时,这些远道而来的官员们下得马来,依次走进了马四爷的客厅。当他们望到红绸布悬挂的紫檀木棍时,不约而同,纳头便拜。“如朕亲临”确如皇上在此,那一刻,马四爷的客厅俨然有着一种金銮殿的威严。一种恭敬、忏诚、小心的气氛笼罩了那不大的庭院与房间。马四爷命人将那“紫檀木棍”拿下来,交与来宾们观瞻,那些人一个个伸长脖子争相来看。那个官价最高的二品大员山东布政使是个江南人,个头不高,却精明过人。此人系饱学之土,且出身收藏世家,一向痴迷于各类文物,今日得见圣上所赐宝物,欣喜异常。他接过那紫檀木棍先细细看了那四个“如朕亲临”的金粉大字。一个个饱满逸秀,其间透着二王及董其昌的风范,果是圣上御笔,他赞叹着。用手轻轻一掂,有些沉重,又用鼻子近前一闻,闻到了檀香特有的香气。“此乃小叶紫檀,因出扶南,色紫亦谓之紫檀。此木五年一年轮,八百年始成材,向为帝王将相、文人雅士所珍爱。紫檀其价最贵,有木中黄金之称。其木质最重,入水则沉。其色呈犀牛角色泽。其年轮纹为纹丝状,纤细且多变。整件物品静穆古雅,稳重大方,真是难得。”布政使大人详细介绍着,众人皆佩服他的博学多才。当他看到客厅茶几上的一对元青花人物罐时,两只眼睛直直的,失神的愣了片刻,宛如失子多年的父亲突然望到归来的儿子,那突然的重逢,那百般的喜爱,溢于言表。(十) 作者系县文联退休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