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高考
◎孙云峻
我这次参加高考几乎是偷偷进行的，压根就没抱什么希望：能有一次让报名并能参加考试的机会我就很知足了，至于考分多与少，高与低，考上考不上，我持无所谓的态度。引起一些“动静”的是后来县里公布高考结果时的事。我无心绪去打听，更无暇亲自到招生办去查阅，得来的消息自然是道听途说的：一是说我总分仅差一分就达到录取分数线。于是有些好心人替我惋惜。有了解我当时处境的说：如果不是摊上事，如果不在那里忙着炼铁铸造，如果能请几天假，提前对功课复习复习，如果心情没那么糟，如果高度重视高考、能充分认清高考对人生前途的关键作用，如果不任性，场场考试都自始至终坚持下来，如果对每份试卷的每道题都聚精会神地认真审认真做一做，如果……，只要在这若干“如果”中哪怕仅有一个“如果”不是假设而是真实的现实存在，那么其结果就截然不同。无风不起浪。这种传言恐怕不是空穴来风，不是无稽之谈。不是狂言妄语，考试总分与最低录取分数线非常接近倒是十分可能的。世界上哪有那么多诸葛亮？早知道尿床，一宿不睡觉。药铺里卖啥药都有，从来没听说过有卖后悔药的。人要有自知之明哇！传到我耳朵的第二个消息，就说我太糊涂。那时考榜公布后，允许考生到德州招生办查分，吃住在招待所。说“老三届”考生差几分十几分有不少找出来后来又被录取上学的。不就几百里路么，坐车几个小时就到了。建议我不妨去查找查找。我平素喜欢顺其自然的人。尽管劝我的人是好人好话，肺腑忠言，我不识好歹，仍然无动于衷，置若罔闻。但有件事我一直纳闷质疑：语文试卷我做得得心应手，本该是拿分的一门，据说这次考试分数竟然不满60分！对此，我甚感诧异。老虎兴许打个盹儿。宽以待人，严于律己。原谅别人，责罚自己，未问未找，不了了之。这次高考，与念大学，我失之交臂。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正赶上教育大干快上，而教师队伍缺人。而我虽然高考落榜，高中毕业十几年之后未来得及复习，报考英语专业是蝎子拉屎——毒（独）一类（份），居然考试分数还不错，出了“名”，就被一些学校看上了。据后来招生办的一位领导给我说：有几处中学的负责人来查我的考试分数，有愿叫我去教英语的，有说缺历史、地理教师的，还有让我去教化学等意向的。最终，我接受了庙廊公社教育组的聘请，在联中任语文、英语、地理教师，中学文史政教研组组长，还兼任全公社文科老师的语文函授教学。我终于又回归了教师队伍，像鱼儿重新回到了大海。
一九八0年暑假开学后，我正在洼里王师范学校参加中学班数学教师进修学习。一天下午，教导处突然通知我立刻参加英语口试笔试。考试结束后方才知晓是教育局来选拔英语教师。不久，我接到县教育局通知：停止数学进修培训，调任济阳四中外语组任英语教师。我如鱼得水，很快办完了代课教师手续，走上了为时四年在四中的教学岗位。
这一次高考，使我赢得了终生从教的机会，尽管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让我名落孙山。
第三次高考，是成人高考。那是1985年的事了。
人，缺了知识，心灵是空虚的。人，少了文化，生活是不充实的。古人说：“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教育的需要，教学的压力，是我强烈求知欲的出发点和推动力。为了提高自己的道德水平和业务素质，我主动购买了北京外国语学院陈琳老师编写的大学教材，从德州师范专科学校图书馆赵馆长那里兑换了由许国璋教授编写的大学英语教材，边教边自学。同时托人从山东师范大学买来一套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大学书籍，利用节假日等业余时间阅读自修。我把“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当成座右铭，时时勉励自己。我在自修大学的漫漫长路上艰难地跋涉着。
德高为师，学精为范。作为一名教师，只有道德高尚，知识丰富，学识深厚，掌握科学文化比较全面，在教书育人的事业中，才能做到高屋建瓴，势如破竹，答疑、解惑、授业，样样应付自如，胜任职责，以己昭昭，使人昭昭。天下岂有以己昏昏，使人昭昭之理？我从自修中尝到了甜头，求知欲愈加强烈，自学劲头更足。
1984年暑假我从四中调到济阳五中（天兴中学）任初中语文教师。这年，我由多年的代课教师转为公办，从编制形式上完成了历史性的涅槃，从声誉到待遇，实现了根本性的华丽蜕变，端上了铁饭碗，有人认为这可熬到头了，我却认为：要做一个合格的人民教师，就必须做到名副其实，既不做头重脚轻的墙上芦苇，又不能做嘴尖皮厚腹中空的山涧竹笋。愿做学业勤苦的人，不待扬鞭自奋蹄。人不上进没道理，加倍学习劲更足。1985年暮春的一天，教导处刘主任到教研室找到我，对我说：他最近去县里开会，省教育学校中文系在德州地区招一个函授大专班，报考条件是在职中学语文老师。并且说，他已经给我报上名，不久到德州市参加考试。
这个消息令人振奋，恰似久旱逢甘霖，吉从天降，喜出望外。快到了不惑之年的我，常言说人到四十不学艺，我碰巧遇上了这个一生来之不易、一辈子难得的机会。这个机遇，对我而言，百年难逢。我这次绝不放弃，认真对待，决心再过一把高考瘾，圆一辈子的大学梦！
考场设在德州市内的一处中学，考期如期执行。试题是山东省和河北省联合出的。就因为目的明确、态度端正、准备充分、压力释放，几门考试场场精神抖擞、不徐不疾，得心应手，神态自然，发挥正常。等到发入学通知书的那一刻，嘴角咧到腮帮子上去了，心花怒放，欣喜若狂，高兴劲就甭提了。这次高考究竟考了多少分，考得咋样？我不知道。几次到德州学院集中面授，外县的学员同学见在我身旁指指点点，听窃窃私语、悄声议论：这届考生中，全地区除了平原县的一名考生语文考分最高外，我是第二名……是真是假，任人评说；到底如何，没有深究。因为没有那个必要。考分多少，成绩好孬，只表明过去，不表明现在，更不代表未来。别人放假休息，我们寒暑假都集中在德州学院紧张地面授学习，回单位后一边正常完成教学工作外，挤业余时间进行自学，做布置的大量作业，遇到解不开的疑难问题，就写信给讲课的省教育学院的、山师大的，还有曲阜师范大学的专家、教授、学者请教，他们学问很高，讲课极为认真卖力，很敬业，诲人不倦，认真解答，堪称楷模。历经三年的艰辛努力，面授、考试往返德州近十次，十来门功课全部考试成绩及格。彩虹在风雨之后，奋斗在成绩之前。1989年终于拿到了山东省教育学院（齐鲁师范学院）中文系大学专科毕业证。记得当时我高兴地拿起笔写了一篇短文，题目好像叫《杂牌军的胜利》。
我的高考经历，到如今，已经相隔几十年的岁月时光了。日月如穿梭，时光似流水。光阴过得真快哇！想起那些往事，历历在目，犹在眼前。时光荏苒，岁月如梦，往事如烟。不忍回首。
以后我又参加了许多次高考，不过都是假的，是在念念不忘的梦境里。必然就一一破灭了。好憾！
星转斗移，沧海桑田，抚今追昔，世殊事异。现如今，莘莘学子们，生逢盛世，和谐太平，努力吧，争取好成绩，考出高水平！ （下）
作者系城区居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