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四海乐推登大宝 几家欢乐几家怨
杨家登基

        平定三方叛乱后，杨坚的威信如日中天，上位登基已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为表彰杨坚平定叛乱的不朽功绩，朝廷连续两次颁布诏令，任命杨坚为相国、总百揆、加九锡殊礼、赞拜不名，并建立台省，设置官吏，晋封隋王，以隋王妃为王后，世子杨勇为太子。这种待遇仅次于天子。
        进入腊月，丞相府门庭若市，一派繁忙。进京述职的、祝贺的、提前拜年的、讨口风的、表忠心的络绎不绝，从早忙到晚。特别是劝进的，听得杨坚耳朵几乎起茧子了，但还必须认真听，不厌其烦的听，起码是表面上，说着谦虚的话、推辞的话、感谢的话，虚与委蛇。有几个官员在劝进时，竟声泪俱下，好像杨坚不登基，他们就没了生活的意义，杨坚不登基，简直就是对国家的不负责任，杨坚不登基，简直天地难容，他们表现得比杨坚要着急得多。平常也没和这些人有什么交集啊，没想到自己这么伟大。杨坚心里是又烦躁、又高兴，但主要是高兴，自己受到了大多数官员的拥戴，改朝换代已是必然，自己的梦想就要实现了。
        劝进表也雪片般的飞进丞相府，既有地方大员，也有朝廷重臣。特别是李穆、卢贲、于智、郭衍和梁睿等人的劝进表，不能不引起杨坚的重视。李穆在表中劝道：
        “当恭膺天命。”
        于智说，杨坚登基是人愿所归。有了这些元老重臣的拥戴，杨坚心里更加踏实了。
        开府仪同大将军、北周著名术士庾季才熟读卜书，精通图谶，预测不爽，他看到杨坚登基已是势不可挡，献言道：
        “天不能无云而雨，皇王不能无气而立。现在王气已现，必须即刻应之。二月日出卯入酉，居天之正位，谓之二八之门。日者，人君之象，人君王位，宜用二月。二月十三日甲子，甲为六甲之始，子为十二辰之初。甲数九，子数又九，九为天数。这天又是惊蛰，阳气壮发之时。昔周武王以二月甲子定天下，享国八百年；汉高祖在二月甲午即帝位，享国四百年。所以，甲子、甲午是天数。今年二月甲子日，宜应天受命。”
        诚挚的劝进，精妙的推演，美好的日子……，并且庾季才的推测历来准确无误，杨坚愉快地接受了庾季才的建议。
        二月，周静帝以众望有归，下诏禅位于杨坚。太傅、杞国公宇文椿和大宗伯、金城公赵煚分别捧着册书和玺绂来到隋王府，在百官劝进声中，杨坚再三谦让，终于接受。十三日甲子，朝阳普照，霞光万道，整个长安城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中。京城的人们喜气洋洋，奔走相告“庆云见”，迎接新王朝的成立。清晨，杨坚身穿黄袍，头戴流冕，威仪隆重地迈出相府，缓缓地踏入皇宫，备礼即皇帝位于临光殿。同时，于南郊设坛，遣使燎柴告天；自己则祭祖告庙，宣布隋朝正式成立。
        国号隋是沿用杨坚所用过的隋国公和隋王的封号。还要有年号，杨坚对此进行了深入的探讨，研究后宣布年号为开皇。开皇本是佛教的年号，有法炬灭而更明，否时还泰的意思。它又是道教的年号，开皇与下一个道教年号相距四十一亿载，有年代久远、国运长泰的意思，这也把佛、道两家的有关人士拉入了自己的阵营。可以说是一个顺天应命、皇权神授的好年号。开启隋朝发展的新纪元。
        杨坚登基得到了元老重臣的支持，也得到了像北魏旧家世族元氏、长孙氏、源氏以及弘农杨氏、博陵崔氏等二十多个世家大族的支持，可谓执政基础雄厚。但也有不同的声音。

反对的声音

        杨坚与原北周载师下大夫荣建续交情深厚，在他将要接受禅让前夕，荣建续被朝廷任命为息州刺史。在即将赴任时，杨坚对荣建续说：
        “请暂且缓一缓起程吧，我们这么些年交情不薄，我想和你共享荣华富贵。到时就不用去了。”
        荣建续明白杨坚话的意思，听完正色道：
        “明公的这些话不是我想听到的。”
        明白无误地反对杨坚改朝换代。杨坚即位后，荣建续入朝述职朝拜，杨坚对他说：
        “你感到后悔吗？”
        荣建续叩头回答道：
        “我虽然没有处在晋宋之际东晋秘书监徐广的位置，但和曹魏代汉后的东汉太尉杨彪情状相似。”
        杨坚听后大怒道：
        “朕虽然不晓得书语掌故，但也知道你出言不逊！”
        窦炽是杨坚姐夫窦荣定的叔叔，在平定三方叛乱中力保洛阳不失，有效地阻滞了尉迟迥，立下了很大的功劳，并积极支持杨坚辅政。但是，当百官纷纷劝进之时，他却以自己家族世受皇恩为由，坚决不在劝进表上签字，被人称颂高风亮节。杨坚践极，他被拜为太傅，赞拜不名。
        当时有人提议杀掉这几个心存异志之人，但杨坚不同意。忠君是优良的品德，说明他心中有主，不易变节。作为君主要有让其怀念旧主的胸怀。这是一种文化，是朝廷稳定的基础。杨坚要在隋朝培养这种忠君的文化，所以，提拔了窦炽，不加罪荣建续等人。
        对于杨坚登基，除北周皇室欲除之而后快外，还有一个人非常悲伤而尴尬，那就是皇太后杨丽华。起初，杨丽华鼎力相助，不惜动用皇太后的权威，才使杨坚兵不血刃地顺利当上了辅政。杨丽华出于女性的善良本性，希望父亲杨坚辅佐静帝继续执政，稳定北周大局。她没有看清杨坚的真实面目和目的，只是觉得由自己的父亲辅政总比别人辅政好。可是随着杨坚权势越来越大，甚至凌驾于静帝之上，她越来越苦闷，等到杨坚登基，她陷入了深深自责、悲伤之中。没想到父亲杨坚竟然是这样一个权力熏心之人，自己不是宇文家族的拯救者，而是葬送者；自己不是引进了一个北周皇帝的守护者，而是引进了一只噬主的饿狼！自己是北周政权灭亡的罪人！一边是父亲，一边是夫家，作为一个女人，她又能怎样？她只能躲在宫里哭泣、生闷气。
        杨坚当上辅政后，她和静帝他们一起住进了天台。杨坚登基后，她被接到后宫，和杨坚夫妇住在一起。这些天，杨坚忙着登基事宜，几天没见到杨丽华了。这天晚上，杨坚下朝后正与孤独伽罗聊天。突然，伺候杨丽华的仆人匆匆进来，报告说，杨丽华高烧不退，嘴里直说胡话，已两天没吃东西了，杨坚夫妇赶忙跟从仆人向杨丽华的卧室奔去。只见杨丽华双目紧闭，身体不时抽搐。杨坚把手按在她额头，感觉像火炭一般。赶快召来御医进行诊治，御医诊脉后，又把众人请出房间，问了杨丽华的症状，就用银针在头部、胸部扎了几针，杨丽华呼吸才慢慢平和。御医说道：
        “身体应无大碍，主要是急火攻心，肝火旺盛所致，我再开几副安神退烧的药吃吃看。一定要让病人安静，不受打扰。”
        杨丽华慢慢苏醒，睁眼看到杨坚夫妇后，把头扭向一边，颤抖着手，一改平日里温婉平和的脾气，指着门口怒道：
        “让我死吧！不要管我！窃国者、不讲君臣之谊的人请出去，我不想见到你们。”
        杨坚夫妇颇感无奈，只得悄悄嘱咐御医日夜守候在杨丽华身边，随时观察病人病情；仆人精心伺候，有什么情况随时通报。然后灰溜溜地退出房间。
        杨坚也觉得非常对不起女儿，于是改封她为乐平公主。过了一段时间，杨坚觉得女儿的心情已基本平复，杨坚想做主将女儿改嫁，用爱情和新的环境治愈她心里的创伤。但杨丽华是个清心寡欲、从一而终的人，誓死不嫁，杨坚只得作罢。
        杨坚对女儿大爱无边，对重臣故旧可以忍让，只要没有什么实际破坏行动，就不予追究，可是对北周皇族他可就没有那么多爱心了。（待续二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