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唐诗之旅(十二)
◎李长三
天山南北说新疆(四)
我再次返回了乌鲁木齐,这里还有最后一段旅程——北疆。北疆以自然美景著称,与唐诗的关系也不大,这场旅行纯属观景之旅,毕竟自然风景对我也具有难以抵挡的诱惑,我一直在人文景观和自然美景之间,很难做出合理的选择和平衡。就比如,我本来已经结束了南疆的人文之旅,可来北疆打算单纯观景的时候,又发现在南疆还漏掉了两个绝美的自然景点:一个是传说有九个太阳的巴音布鲁克草原,第二个是被称为“大西洋最后一滴眼泪”的赛里木湖,另外还有一个很感兴趣的村庄,那便是被称为“世界上最遥远的村庄”的神秘之地——达里雅布依村。我再次感受到新疆之大和景点之多。巴音布鲁克和赛里木湖,我总觉得还有机会去,而错过了达里雅布依村,有可能是我再也无法到达的远方。原因是这里非常偏僻,它身处国内最大的“死亡之海”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是世界上最孤寂的地方之一。这个村子离着最近的县城也要740公里,村里人听不懂汉语,一辈子也没出过村子,也不知道自己的祖先从何而来。它的神秘性,在于几近千年来未见诸记载,完全与世隔绝,无人知悉它和它的居民们究竟有怎样的来龙去脉,在中国地图上找不到这个地名,而在国际上,特别是在地理、历史、考古界的知名度并不亚于楼兰遗址。它的诱惑力,正是这种捉摸不透的神秘,漏掉这里,确也算得上个不大不小的遗憾了。
我的北疆之行是从一片胡杨林开始的,忘记叫什么名字了,也没打算去查,自然风光不需要太多的理性数字,不需要过多去了解它的历史渊源,更不需要引经据典,它只有一个标准:美。审美是人类最朴素最本真的一种天性,他甚至不需要任何理论支撑,就靠一种最原始的直觉,就能分辨出美丑。正如这片胡杨林带给人们的视觉冲击一样,它只是静静立在那儿,人们就忽然感动不已,一下车立即欢呼着向树林跑去。这片胡杨树很原始,毫无人工雕琢痕迹,也没有水,枯木断枝,横竖都有,但苍劲多姿,坚韧顽强,这是胡杨的品格:“生而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后千年不朽。”相比在酒泉金塔县看到的胡杨林,多了些苦涩、少了些生机。这也是北疆胡杨的风格。
我这次北疆之行是报了一个五日游,是和来自全国各地的散客拼到一起的,我感觉所有的面孔都是陌生的,大都是三五成伙,有说有笑,只有我是一个人,只能孤独地听导游讲解,因此听得也格外认真。我们的导游是个憨憨胖胖的新疆男孩,他讲解很卖力,在经过建设兵团故址时,他开始讲述新疆建设兵团那段历史。那段往事也就是在这里听,才有身临其境的感觉。当然他讲的更接近真实历史,更接地气。他很客观很完整地讲述了1949年王震领导的解放军战士从接管新疆起义军,一直到带领战士们开垦荒地并成立“建设兵团”的这段历史,可以说是“惊天地,泣鬼神”。让我感到内心巨大触动的有三件事:
第一是,驻扎在阿克苏地区驻地的一兵团2军5师15团接到命令,需要火速赶往和田镇压叛乱。但阿克苏与田中间隔着的是号称“死亡之海”的塔克拉玛干沙漠。一般来说,阿克苏需向西经过喀什再向东才能抵达和田。但时间紧迫,英勇无畏的15团1800名将士决定纵穿塔克拉玛干沙漠,直插和田平叛。15团的官兵拿起武器一头扎进了茫茫无际的沙漠。这可是号称“死亡之海”塔克拉玛干沙漠,来这里探险的徒步爱好者,全世界也没有几人能活着穿越过去,而无畏的解放军战士前后一共18天的时间,走了750公里,一只沙漠奇兵从塔克拉玛干沙漠走出,面对这样一支部队,原本武装叛乱的破坏分子也立刻偃旗息鼓。
第二是:王震领导下的77团8连官兵在二宫附近开荒。连队牲畜不够,多出的3架木犁白白闲置。于是班长康立炳和王志清带领战士8人拉犁开荒。每天开荒1.3公顷(约13000平方米),相当于一天开垦31个篮球场的荒地。1950年2月,为了修建新疆著名的“和平渠”。根据设计要求,和平渠两岸仅片石筑堤就需要7000立方米。一立方米片石就有1500公斤,一共需要运输1050万公斤的石料。按照工程测算,这么多石料运输需要100辆卡车运输一个月,消耗2万加仑的汽油。王震将军听后,立刻组织部队进行人工搬运。而且是从40公里远的山上搬运,战士们硬是人工完成了搬运任务。
第三是:新疆土地大部分是戈壁和荒漠,可耕种的土地其实极少。为了保证本地居民的生活,解放军屯垦一律不得与民争利。屯垦的地区大部分都是荒原草滩和茫茫戈壁。最终实现了6.4万公顷的开荒任务和3400万公斤的粮食生产。油料和蔬菜都实现了自给自足,甚至在1951年还向国家上交了富裕的农副产品。到了1952年,全军播种面积已经达到110多万亩,粮食产量达到9960万公斤。解放军战士响应国家赋予的屯垦戍边的使命,在北疆的戈壁荒漠和人烟稀少、环境恶劣的边境沿线开荒造田,他们白手起家,自力更生,通过多年的艰苦奋战,竟然在这片荒地上奇迹般的建了一座城市,这座城市就是后来的石河子市。
导游还讲述了国家为了让这些战士在这里生根,在全国招募女志愿者的细节,在此就不做详述了。总之,这个导游知识面还是非常广泛的,给这次旅行增添了不少乐趣。
这次北疆之行是直接奔着喀纳斯湖去的,路程有些远,一整天基本上都在赶路,如果不是导游的一路讲述,会显得有些枯燥,因为路上并没有太多让人心动的风景。直到抵达五彩滩时,总算有了一个小小的震感。
也许是一路上都是干巴巴的柏油路和毫无美感的沙地,就在登上五彩滩的那个高高的站台,看到五彩缤纷的彩滩时,竟然激动的差点喊出来。既然称之为“五彩滩”,色彩确实极其丰富,我数了一下好像超过了五种颜色,最主要的是,不仅是色彩多,而且色彩饱和沉着,毫无火气,并且浓淡深浅恰到好处,像我这个画了多年画的人也不由的叹服大自然真是个调色大师。
五彩滩景区不是很大,一条清澈的河流划分出不同风格的两种面貌,北岸为悬崖式雅丹地貌,南岸却是绿树葳蕤,连绵成林。到达景区的时间正好是傍晚时分,落日把丹崖映照的异常绚烂,西边的大漠矗立着一座类似烟囱的烽火台,不由得会联想到王维的诗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离开五彩滩之后,我们开始赶往喀纳斯,夜幕也开始降临了,大约行驶了两三个小时,我们到达了喀纳斯附近,随后登记入住酒店,第二天开始游览这个被称为“上帝后花园”的仙境。
我觉得在我游过的自然风光中,若论纯净、唯美,喀纳斯湖应该是唯一可以和九寨沟比美的地方,并且地貌风格,山体造型,树木种类,水质和颜色,都像极了九寨沟,不同的是喀纳斯湖水是流动的,是世界上最深的湖,最深处188米,并且还是中国唯一流向北冰洋的湖。有人曾认为帕米尔高原上的白沙湖比这里好的多,但我觉得他们是不一样的美,白沙湖寸草不生,只有一池碧水,再配以沙山雪峰确实显得气质高贵,超凡脱俗,它更像是天上的美景,而喀纳斯既有高原湖泊的高贵,又有南方山水的秀丽,还有丰富多彩的植被,是带有仙气的人间美景。如果把白沙湖比作一幅略施淡彩的水墨画的话,喀纳斯更像一幅色彩斑斓的重彩画。喀纳斯湖是新疆北部的一颗明珠,它的美是令人叹为观止的,有人说,喀纳斯的美,是用什么样的词赞美也不为过的,于是我还真写了一首赞美喀纳斯的五律诗:
神湖流北海,碧水绕崧林。
万木皆黄色,千岩共绿阴。
十厘三短叹,五步一长吟。
夜静人无寐,群星照弹琴。
晚上住在禾木村,这个安静的村庄的看点,除了那种边疆的静谧,也打出了夜晚看星空的招牌,其实一路走来我看了太多的星空,加之走得有些疲劳的原故,竟然失去了看星空的兴致,尽管禾木的星空也是异常的壮观。
第二天上午我们继续在禾木村漫游,十点半左右开始返回乌鲁木齐。先是走了几小时的山路,然后长时间行驶在沙漠公路上。中间除了安排也一顿午餐,一直在赶路,然后睡觉。醒来之后,还是赶路……
大约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导游说克拉玛依到了,这里有个重要的景点叫“魔鬼城”,传说这里曾是一座城堡,因为这里的人们尔虞我诈和战争,被天神惩罚,城堡和所有居民被压在了废墟之下,每当黑夜降临,废墟下亡魂的哀鸣便响彻鬼城,仿佛在祈求天神宽恕他们,因此被当地人称作“魔鬼城”。
导游让我们先去吃晚餐,然后去看“魔鬼城”的日落。
在进入景区之前,我一直认为这里被说的神乎其神的,加之景区门口的匾额上也是画了些妖魔鬼怪的图案,可能是个类似“鬼屋”一样的娱乐之地。进去以后才发现,这座所谓的“魔鬼城”其实就是一片典型的雅丹地貌。据史书记载,这里曾是一片巨大的淡水湖泊,经过两次大的地壳变动,湖泊变成了间夹着砂岩和泥板岩的陆地瀚海,地质学上称它为“戈壁台地”。这座魔鬼城曾被《中国国家地理》杂志评为“中国最美三大雅丹”第一名。
这里的神奇之处在于,我们坐着景区的观光车刚刚进入的时候,所有隔壁都是普通的土黄色,当我们行至景区深处的时候,太阳正好落山了,夕阳反射在戈壁滩上,这时,所有的隔壁顿时变成火红的颜色,那种红色就像突然点燃的烈焰,把这座本来灰头土脸的戈壁城堡渲染的万丈光芒。我们几乎所有的游客同时发出了惊呼。观光车继续行进着,就在走到景区的中心地段时,戈壁的造型越来越奇特,越来集中,有几座戈壁像是被烧红的山峰一般,此时也到了停车的时候,只听有人大喊一声:“快看,彩虹,彩虹!”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空中,就在西南方向的红色山崖上面,一道弯弯的彩虹挂在了被夕阳染过的绛灰色空中,彩虹大而清晰,闪耀着好几种不同的色彩,游客呼啦一声奔着彩虹的方向跑去,边跑边欢呼,争相在最美的那块戈壁下面拍照留念。我也挥舞着箫剑,练了很久,有位热心的游客还帮我拍了几张照片,这大概就是北疆之行最美的记忆了。这种情景让我再次领略到大漠戈壁的神奇之处:不经历风雨,照样见彩虹。在返回的车上,我写了一首五言律诗:
【北疆行】
大漠车行远,边城月色新。
天寒人迹少,野旷鸟踪贫。
梦醉丹霞里,神怡绿水滨。
银箫横北斗,拔剑斩红尘。?
新疆之行即将结束了。到这里,我的“丝路之旅”已经全部走完,而“唐诗之旅”还远未结束,这就预示着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甚至有点后悔把“唐诗之旅”这个主题定的太大了,这让我的旅行没有终点,只有远方…… (待续)
作者单位:区文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