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圆桌对面的孩子
鞠 慧
4
上了一年级后，我对学校的恐惧，稍稍好了点。因为这次是统一入学，不像上托儿所的时候那样是插班。
在班里，我也有了几个朋友，下了课，我能跟他们一起玩了。
放学后，有跟我一样离家近不用家长接送的同学，我们就一起走，边走边玩，那时，心里很高兴，感觉像在奶奶家时差不多。
可好景不长，第一次考试成绩出来了，我在班里考了倒数第一。
老师让家长到学校去。我害怕爸爸打我，回家不敢说。可不说也不行，到学校咋跟老师交待？
晚上回到家，我没吃饭。妈妈问我咋了，我说头疼。我记得有回妈妈病了，头疼，就打电话跟单位请了假，在家歇一天。我头疼，爸妈也说让我明天歇一天，那就好了。过了一天，老师该把叫家长的事给忘了吧。
爸爸抬手摸摸我的头，说，不热呀！
妈妈也摸摸我的头说，不会是啥别的毛病吧？等一会要还疼，就去医院看看。
爸爸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妈妈过来问我，头还疼不疼了。
我一时不知该说疼还是该说不疼。如果说不疼了，明天上学咋办？如果我说还疼，那爸妈要带我去医院呢，到了医院，肯定要打针的吧？如果爸妈说，头疼明天别去上学了，那该有多好啊！可是，爸妈都没有那样说。
到了最后，我还是把老师请家长到学校去的事跟妈妈说了。
那次，妈妈没骂我，爸爸也没打我。不过，他们说，以后放了学就学习，不能再看电视了。我点点头，应着。
5
学校离家不远，爸妈下班也晚，每天放学，都是我自己回家。回到家，有时先写作业，有时先看会电视。看到爸妈快下班的时候，就赶快把电视关掉。
有一次放学后看《猫和老鼠》忘记了爸妈下班时间。听到门上钥匙响，才突然记起是爸妈下班回来了。慌忙拿起遥控器，本来是想摁关机键的，却一下摁到了高音键上。电视里突然传出来的巨大声响，惊得我站在那里，一下呆住了。
进来的是爸爸。看到开着的电视和呆站在客厅里的我，他一句话没说，劈手夺过我手上的遥控器，猛地朝我背上拍了过来。
电视遥控器被爸爸拍坏了，我的背钻心地疼。我哭着倒在了地上。
“哭，你还有脸哭！自己考多少分不知道呀！”爸爸拎起我，一下把我扔到了沙发上。
我的后背疼了好几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只能侧着身。有时睡着了，不知不觉平躺下了，背刚挨到床，就疼醒了。醒了我就哭。不敢大声哭，怕爸爸听到再打我。边哭边想爷爷奶奶，越想心里就越难受。
6
爸爸喜欢打扑克。我上小学前，爸爸经常带他的朋友们到家里来打。我上学后，怕影响我学习，他们就在公司的门卫上打，或在哪家的储藏室里打，一打就是半夜。有时遇到第二天休班了，会打上一宿。
爸爸还特别能抽烟，离他老远，他身上的烟味就很冲地顶过来。平时上班还稍稍差一点，打扑克的时候，爸爸嘴上的烟一颗接一颗，有时这颗快抽完了，直接拿一颗新的来接上。
为打扑克的事，妈妈不知跟爸爸吵过多少回。可爸爸还是照打不误。
爸爸说：“你看人家有钱的有权的，隔三差五地请朋友到酒店里喝一场。咱没钱没权的，再不打个扑克联络联络，连个朋友都没了。”
妈妈说：“朋友是靠打扑克打来的？你自己爱玩，还拿这理由来糊弄我。家务你也不干，孩子你也不管。你就知道自己玩！”
“就这么两口人，有多少家务来干？孩子我没管吗，我没问他学习吗？我爱玩？你去看看，是我一个人玩吗？我自己打扑克能打起来吗？好几个人都打扑克，也没见人家老婆不愿意，就你事多！”爸爸狠狠地说。爸爸还说：“找到我这样的老公，你知足吧！我没嫖吧，没赌吧？就打个扑克，你还这么多事！”
爸爸脾气很大，每次吵架，都是妈妈让着他。要不，爸爸急了就会摔东西。妈妈怕他摔东西，也怕吵得厉害了丢人。爸爸的嗓门，每次吵架都特别大，整个楼上的人，就没有听不见的。
妈妈是个性子很软的人，每次吵完架，妈妈又生气又委屈。她吵不过爸爸，就一个人偷偷地哭。
好多时候，我真想帮妈妈跟爸爸理论理论，可我不敢。爸爸急了，不只摔东西，他还会打我。 （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