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数:589 更新时间:2018-07-30

连载 圆桌对面的孩子

鞠 慧

枯井中的女婴

        关键字:
        留守 诱奸 怀孕 死亡
        黎巧儿档案:
        黎巧儿,女,初中文化,身高1.58米,肤色较黑,偏瘦,短发。说话时目光盯着自己脚前的空地,爱咬手指甲。父母一直在外地打工,她跟8岁的弟弟跟年迈的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案发时,黎巧儿15岁零11个月。
        案件回放:
        留守女孩黎巧儿被强奸怀孕,因不知道如何处理,最终把孩子生了下来。怕爸妈知道后打她,也怕周围人知道后遭耻笑,束手无策的黎巧儿把刚刚生下的女婴丢进了村外的枯井里。当枯井中的女婴被人发现时,已奄奄一息。医务人员虽然极力抢救,但女婴还是离开了人世。
        黎巧儿以故意杀人罪被提起公诉。

1

        听奶奶说,小时候我是个特别爱笑也特别爱哭的孩子。
        奶奶说,那时村里的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们都喜欢逗我玩,他们说我的笑声又脆又亮,特别好听。那时,我还不会说话。
        稍大一点,我变得特别爱哭,整天哭喊着找妈妈。那又脆又亮的笑声,被不停的哭泣声替代了。奶奶有时急了,就吼我一声:哭,哭,你拿哭当饭吃呀!奶奶好不容易把我哄好了,转头,我又想起了妈妈,又到处找,又不停地哭。常常,在奶奶怀里哭得睡着了,睡梦中,还是不时地喊一两声妈妈,也还是要断断续续地抽泣几声。
        听说爸爸妈妈没到深圳去打工的时候,其实我也不是一个特别恋着妈妈的孩子,家里人谁抱我出去玩都行,我都会挺高兴,不哭不闹的。可妈妈真得走了,我却不停地找她,不停地哭。好像离开她一会都不行的样子。
        逢到我实在哭得不行了,奶奶想尽了办法也哄不好我的时候,奶奶也陪我一起哭,边哭边骂我妈心狠,骂我妈把我的魂带走了。我不许奶奶骂我妈妈,我一边哭,一边用小手去捂奶奶的嘴。
        有时,奶奶哄不好我的时候,也数落我,奶奶会说,你妈咋那么好啊,像是奶奶爷爷不疼你不管你似的!你爸小时候,我疼他,没现在疼你的一半。你妈在家能咋呀,不也是管你吃管你喝管你睡?

2

        奶奶说,我这一哭就是大半年。爸妈是过完春节走的,等到秋天的时候,我才慢慢不哭了。奶奶说那大半年,我没长高也没长胖,能看得出的变化就是脸黑了,眼睛变大了。
        那年春节,爸妈回家来过年。妈妈进门,背上的包没放下,就抱起我,边哭边不停地在我脸上亲着。我拼命地用小手推她,推不开,我就边喊叫着奶奶,边在妈妈怀里挣扎。挣不动,我就大声哭起来。
        妈妈扑倒在床上,更大声地哭起来。
        躲在奶奶怀里,我惊恐地看着大哭着的妈妈。我想过去哄妈妈不要哭了,可是,不知怎么心里有些怯怯的,往前挪动了两下脚步,就停住了。
        奶奶轻轻拍拍我的头,说,快过去哄哄你妈妈吧。奶奶这一说,我转头把脸埋在了奶奶怀里,伸手搂住奶奶的腰,任谁说什么也不再把头抬起来了。
        爸妈在家过完春节,正月十六就又走了。
        爸妈走的时候,我没哭。爷爷抱着我,说,巧儿,快跟爸妈再见。我望着他们,没有说话,也没有挥手再见。
        妈妈从爷爷怀里抱过我,亲了亲,然后就跟爸爸一起上了门口的农用车。
        往家走的时候,奶奶说,看咱巧儿长大了,不哭了。
        听奶奶这样说,不知怎么我突然又想哭了。抹去脸上的泪水,我没有让自己哭出声来。
        爷爷奶奶都很疼我,有啥好吃的,他们自己从来舍不得吃,都留给我。我想吃啥想要啥了,爷爷奶奶也尽力满足我。

3

        我上小学二年级那年春天,妈妈生下了弟弟。
        春节的时候,爸妈带弟弟回来了。过完年临走的时候,他们把弟弟留在了老家,由爷爷奶奶抚养。
        弟弟不爱哭,就是捣蛋。只要不睡觉,一刻也闲不住。
        自从弟弟回来后,我觉得爷爷奶奶不再那么疼我了。家里有啥好吃的好玩的,都要先依着弟弟,有时我想要了,爷爷奶奶他们就会说,你是姐姐,你要让着他,他不是比你小吗?
        我心里不高兴。比我小就要啥事依着他?我还比他到这个家来得早呢,为啥不依着我?
        心里是这么想,可我不说出来。好多事,我都爱在心里想,在心里生闷气,不爱说出来。反正有时跟爷爷奶奶他们说了,他们也听不进去,也不向着我。我就懒得跟他们说。
        心兰跟我说,这哪是年龄大小的事呀,分明是重男轻女呗。你看我家,我爷爷奶奶也是向着我哥哥,不向我。 (二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