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
◎李玉华
一九九三年,音乐学校毕业的我来到了乡镇中学工作,第一年,学校就安排我上初三的音乐课,而我的学生也比我小不了几岁,学生们都喜欢叫我姐姐。岁数大的老师私下关照我说:“对学生要厉害点,不能惯着他们,叫什么姐姐?”我悄悄地笑了,我喜欢他们叫我姐姐。我在教案封面上写上苏霍姆林斯基的格言:“音乐教育,不是培养音乐家,而是培养人”。
我的学生们来自乡镇各个学区的小学,学区小学是没有专业音乐老师的,孩子们小学阶段也就不曾上过音乐课。在音乐课堂上,我踩着吱吱呀呀的老风琴,教孩子们唱歌,教孩子们跳舞。我偶尔会有些走神,因为我就曾是这样的小姑娘,一个不识音乐为何物的农村孩子。感动如斯,幸福如斯,我觉得生活就是一个幸福的轮回。
我生孩子是两个月的假期,产假一结束,我就扔下襁褓中的小儿开始上班,当时,初中有早操,冬天,五点多钟天是黑黑的,我撇下睡梦中的儿子,悄悄出门去音乐教室给舞蹈队学生训练节目,训练回来,儿子睡醒从床上滚了下来,正在地上哇哇大哭。周末时间给即将考试的音乐特长生辅导练习,蹒跚起步的儿子自己在家磕破了脸……回到家,我抱着儿子哭了:“儿子,你是妈妈的孩子,可是学生也是妈妈的孩子啊!”
几年前,我从中学来到了小学,教习惯了中学生,看着小孩子们蹦蹦跳跳,叽叽喳喳,说实话,还真是还有些怵头。第一节音乐课,我给孩子们范唱了一首歌曲《采一束鲜花》,刚刚唱完,她们就说:“老师,太好听了,我喜欢你!”我豁然开朗,我心中释然,我面对的是一颗颗多么纯净美好的心啊!
我总是希望能用自己的力量,带给农村孩子们飞翔的翅膀。2016年,我带着小学的学生们来到了济南“声动泉城”古诗文诵读的舞台,两天四场的比赛,我们安排在了第一场的第一个,虽然多数孩子是第一次来济南,虽然孩子是第一次进入济南广播电台的表演室,虽然孩子们仿佛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眼花缭乱、应接不暇,但是孩子们精彩的表演却深深打动了在场的评委和观众,孩子们哽咽的读着“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他们对主持人说:“她们想到了妈妈,而李老师就是她们的妈妈……”
今年春天运动会,开幕式要求有四分钟的艺术展演,当学校把这个任务交给我,我深感压力重大,看视频,找思路,做道具,购服装,整整一个四月我都泡到操场,风吹日晒,春风肆虐,嗓子嘶哑了,脸上更是晒斑点点。开幕式结束,几个辅导老师说:“真想哭啊!”是的,一个活动只有排练老师知道自己付出了多少汗水和心血。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老师啊!为什么我们眼中满含泪水,因为我们深爱着这个职业!
一路迤逦走来,也许有“山重水复疑无路”的困惑,更多的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惊喜,从风华正茂的青春岁月,到四十不惑的人到中年。不少人对我说:“李老师,你看着比实际年龄年轻呢!”是的,我深深爱着我的学生,我的学生也深深爱着我,整天与孩子们在一起又怎能不年轻?
曾有人问:“你觉得什么工作最好?”我毫不犹豫的回答:“教师。”老师,固然清贫,但老师又是多么富有,当二十年不见的学生路灯下能笃定的叫你老师,当新春佳节,已结婚成家的学生携夫抱子来向你拜年,在超市,在商场又或者在其他的地方,当有人跑过来对你说:“老师,你还认识我不,我是你的学生啊!”你难道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在乡镇工作25年,我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是牡丹,但即使是如米粒般大小的苔,我们同样也要努力生长,努力开放,绽放自己美丽的青春!
每一个老师都是一米阳光,用自己微弱的光带给学生理想与希望。“用一棵树去摇动另一棵树,用一朵云去推动另一朵云,用一个灵魂去唤醒另一个灵魂,”这样的日子平静又充实,这样的世界芬芳满地! 作者单位:新元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