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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俺一看慌了神，急忙上前打圆场：“呀，怎么了？喝多了？走，快躺到床上歇歇去。”说着，俺要扶寿长去里屋歇息。可能是真的喝多了，也可能是虚张声势，寿长一下站起来，大声斥责王连禹：“王连禹，我一直待你不错吧，从小管你吃管你穿，供你上学，为你找工作，没想到现在你想害我！你去告吧，反正我没有杀人，告到哪里我也不怕。你这没良心的东西，滚！”  
        大部分自以为是的人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想在气势上压住对方，让对方臣服，放弃抵抗，却常常无意间授人以柄，甚至告诉对方攻克自己的方法。当天下午，王连禹就到县公安局把寿长告了。
        俺是眼睁睁看着公安人员把寿长绑走的。寿长一脸木然，波澜不惊的样子，临走对俺说：“不会有事的，把自己照顾好，把两个孩子照顾好。”俺吓得在一旁瑟瑟发抖，身子像筛糠一样，嘴唇不停地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新生和新成躲在墙角，都两眼直勾勾的，被吓傻了。
        “我的天啊！”等载着寿长的三轮摩托警车鸣着警笛开远了，俺才醒怔过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哭起来。继而，新生和新成也跟着大声嚎啕。王连禹提了包袱想走，俺不知从哪里迸发出一股狠劲，像母狮子一样扑过来，张着两只手扑头盖脸地朝他脸上乱抓，一边抓一边喊：“还俺男人！还俺男人！”新生和新成也跑过来，抓住他的胳膊朝他的腿上狠狠地乱踢，一边踢，一边喊：“还我爸爸，还我爸爸！”
        凭王连禹的体格，打俺们仨还是富富有余的，至少很容易挣脱，但他一动不动，任俺把他的脸抓得血淋淋的。
        后来，公安局的人又来到俺家，从猪圈旁找到一个铁盒子，铁盒子上面印着几个红色的字——储粮用磷化铝。公安局的人说，寿长就是用这粮所用来防治虫鼠的磷化铝把王连英毒死的。
        从那天起，俺的日子就掉进了冰窟窿。瓦瓮里的粮食越来越少，俺开始到地里挖野菜吃。每次做饭，俺的心里都进行一场辩论，是多放些面子呢，还是少放些面子呢？放少了会亏待了新生和新成，还有俺肚子里的孩子，放多了，难以应付往后漫长的日子。
        这天晚上，俺正对着面子瓮发愁，王连禹来了，一身酒气，进得门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很强势地命令俺：“你快把新生新成的东西收拾一下，我要把他们带走！”
        “带走？你要把他们带到哪里去？”俺质问他。
        他瞪着一双发红的眼睛，说：“还能去卖了他们？我要带他们去东营，我要养活他们，供他们上学，长大为他们找工作，娶媳妇。”
        俺一听，斩钉截铁地说：“不行，寿长把孩子托付给俺了，寿长不发话，俺不能把孩子交给你！”
        王连禹一下站起来，凑到俺面前，嘴里哈出的酒气差点把俺醺倒。他说：“程寿长害死了俺姐姐，公安局还会把他放出来？你一个娘们家，少屌无球的，拿什么养活两个孩子？不饿死他们才怪呢！”
俺说：“这不用你操心，有俺一口吃的，就饿不死他俩！”
        见俺不答应，王连禹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怒冲冲地说：“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明天一早我就把两个孩子带走！”
还没等俺说话，新生走了过来，对王连禹说：“你害了俺爹还嫌不够，还要把我们带到荒滩野坡喂狼啊！”
        一句话把王连禹噎住了，张口结舌，半晌才说：“我可是你亲舅啊，我会坑你们？”
        新成走过来，指着王连禹说：“你是俺亲舅，咋把俺亲爹告了？”  
        俺真没想到两个孩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新生九岁，新成才六岁，一夜之间长大了，会挑理了。俺上前一下把两个孩子搂进怀里。
        王连禹像重重地挨了一棒子，一下子懵了，脸涨成了猪肝色。许久，才缓过神来，说：“真是香臭不分！要不，今天就跟我走！”说完，上来就要拉两个孩子。  （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