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数:661 更新时间:2019-08-16

周恩来就台湾问题与基辛格据理力争

        为筹备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事宜,1971年夏,美国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基辛格秘密访华,与周恩来等中国领导人秘密晤谈。台湾问题是这次北京密谈中最艰难的议题。(摘自《党的文献》)

始料不及
基辛格以为只要求“撤军”

        1971年7月9日中午,基辛格一行秘密抵达北京。首日会谈于当日下午4点半在钓鱼台5号楼举行,周恩来请基辛格首先发言。基辛格大谈对中国的认识:“我们认为,鉴于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就传统意识形态和实力,需要它在平等的基础上,参与到影响亚洲和世界和平的所有事务中来。”接着,他表示此行的主要目的有两个,首要的是议定尼克松访华事宜,其次还将讨论中美间共同关心的包括台湾问题在内的亚洲和国际问题。
        听完基辛格的发言,周恩来首先针对基辛格所言“平等”的关系回应道:“首要问题就是平等 ,换言之 ,互惠的原则。一切事情都必须按照互惠的方式来。”他接着对基辛格此次来华的两个目标评论道:“你的第一个目标同你的第二个目标相连,因为你的第二个目标是进行预备性的会谈,以拉近我们的基本立场,使问题更易于解决。”尽管中方在会谈中始终强调不会为尼克松总统的访华设定前提条件,但这句话不难让基辛格掂量出周恩来前言后语之意:在台湾问题上向中方交待一个满意的解决方案,是尼克松总统访华的必要成果,即“互惠原则”的真意。
        周恩来指责美国政府在朝鲜战争爆发后政策嬗变,提出“台湾地位未定”。他对基辛格指出:要承认中国,美国必须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中国的唯一合法政府,台湾是中国的一个省,已经归还中国,是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美国必须在一个有限的时间内,从台湾和台湾海峡撤出全部的军事力量拆除所有军事设施。当然,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和中国人民看来,美国和蒋介石之间,由杜勒斯在1954年签订的条约(即所谓“共同防御条约”)是非法的,我们不承认。
        通过早前中美大使级会谈以及幕后联络渠道与中方的沟通,基辛格曾笃定:中国之所以接受美国对华主动的政策并且做出积极回应,目的不在于从根本上解决大使级会谈中的痼疾“台湾问题”,而在于同美国建立一种对抗苏联威胁的国际态势,解决中国的安全问题。他断定:中国在台湾问题上的态度将会相当灵活。1971年6月2日接到周恩来邀请他访华的邀请函后,基辛格仍认为:“周恩来再次以最容易获得解决的方式提出了解决台湾问题的轮廓:撤走美国军队。”此前,中国一直要求美国从台湾撤军。然而,周恩来此次提出的三项条件,包括关于台湾问题的政治地位、“美台防御条约”及美国在台驻军等政治和军事等,而非简单的撤军。

美方策略
提出“两步走”和“挂钩”

        在基辛格来华前,尼克松审查了基辛格准备的资料汇编,令他最不满的就是对台湾问题的表述,认为立场“不够强硬”:“不到迫不得已,不要表达我们放弃支持台湾的意愿。”他主张,不要在开篇就直白地谈美国在台湾问题上已做了什么或是不再需要在台驻军,而要强调“尼克松主义”的原则,表明美国没有必要在某个地区永久驻军。尼克松还向基辛格提出了“挂钩”策略:“我们在台湾驻扎的6000名士兵,直接与我们在南越的作战行动相连。所以,如果越战问题解决了,那些军队也就不再需要了。”言外之意,如果中国想要美国从台湾撤军,那么就不得不做北越的工作,协助美国尽快“体面地”结束越战。
基辛格理解了尼克松的意思,在会谈中提出:关于台湾问题,可以分为“台湾和台湾海峡的军事问题,以及台湾和中华人民共和国政治关系演进”两个部分。周恩来觉察其内涵,表示:“这不同于我们的看法。我们坚持,我们同台湾的关系是中国的内部事务。”并重申中方立场:“如果要在中美两国间建立关系,美国必须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中国的唯一合法政府,而台湾是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必须回归中国大陆。在这些前提下,美蒋条约将不复存在。”
        周恩来强调的是中美两国建立外交关系的前提条件,这就给基辛格的反击留下了空档。基辛格说:“我明白您说的关于建交的问题。但是先让我谈谈在我们没有外交关系的情况下,台湾在我们关系中的状况。”这就把周恩来的底线条件推延到中美谈判建交时再去解决。按照军事与政治“两步走”的方式,基辛格解释说:美国从台湾的撤军计划是,在越战结束后的个明确的、较短的时间内,撤出与对台防御无关、与美国对越作战相关的三分之二军队;随着中美关系的改善,美国将逐步减少其余三分之一负责台湾防御的驻台军队。至于台湾问题的政治方面,基辛格说:“我们不支持‘两个中国’的解决方案或‘一中一台’的方案。”至于中美建交的问题,他表示:我们不应当在一个短暂的时间内被迫正式宣布(建交),这么做本身没有实际意义。但是,只要你们和我们达成了基本的共识,我们也不会阻挠双边关系向着这个方向发展。”这就等于把发展中美两国政治关系的责任推给了中国,迫使中方在建交的政治条件上做出妥协。

毛泽东提示
“天下大乱,形势大好”

        当晚会谈结束,周恩来等连夜向毛泽东汇报请示。当周恩来讲到美国还想在台湾保留点军队时,毛泽东表示:“猴子变人还没变过来,还留着尾巴。台湾问题也留着尾巴。它已不是猴子,是猿,尾巴不长。”当汇报到日本问题(美国利用中国领导人对日本军国主义威胁的担忧,强调其在亚洲驻军的必要性)时,毛泽东指示:“要给基辛格吹天下大乱,形势大好,不要老谈具体问题。我们准备美国、苏联、日本一起来瓜分中国。我们就在这个基础上邀请他来的。”
        7月10日至11日,周恩来和基辛格又进行了三次会谈。周恩来指出:台湾问题的解决,不能将军事方面的撤军同台湾的政治地位及归属问题分开,军事与政治两方面应同时、同步。若要实现中美关系的改善,美国政府需要在台湾问题上作出以下表态:必须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是代表中国人民的唯一合法政府。必须承认台湾属于中国, 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已归还中国。正如你昨天所说,美国不支持“两个中国”或“一中一台”的政策,并且不支持所谓的“台湾独立运动”。周恩来说:“如果总统的访问已经决定并得到确认,就应当朝着这一方向努力……如果这些问题被搁置,那么存在于我们双方的紧张关系将会持续下去。”这一表态,是对美方试图以中美建立正式外交关系诱使中国在台湾问题上做让步的反击,表明中方不害怕中美关系再次陷入紧张状态。根据毛泽东的指示,周恩来着重向基辛格谈了中国关于世界大乱的看法,表明中国不怕侵略的立场,又击中了美方以“苏联威胁”迫使中国领导人就范策略的要害。

基辛格表态
回应中方所提七点要求

        在周恩来的施压下,基辛格不得不对中方在台湾问题上所提五点要求表明态度。这五点要求是: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是代表中国人民的唯一合法政府;承认台湾属于中国;不支持“两个中国”或“一中一台”的政策;不支持所谓的“台湾独立运动”;不再提“台湾地位未定”。基辛格保证尼克松访华时会向毛泽东重申:“我们不支持台湾独立运动,不支持一个中国、一个台湾,不支持两个中国的解决方案。”而“台湾属于中国”一条,基辛格认为其他三点满足之后,这一点自然就实现了。“只有一点,我们要等到大选之后,这就是正式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中国的唯一合法政府。”基辛格还表示,尼克松政府不会支持“台湾独立运动”,且绝不会支持国民党政府对中国大陆的进攻。
        在7月11日基辛格临行前的会谈中,周恩来再次提到台湾问题,并在五点要求之外又提出两点:第一,中美建交时,美国和蒋介石政府签订的共同防御条约必须废除;第二,针对日本,美国需承诺,美军撤离台湾之前,不让日本军队进驻台湾;控制日本不参与“台湾独立运动”。对于第一点,基辛格表示,美国非常希望台湾问题能够得到和平解决。对于美台“废约”的要求,在日后中美关系的发展过程中,一直是中国政府坚持的中美建交的必要前提。对于日本,基辛格承诺:“只要在我们能够控制日本的程度之内,我们将反对它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