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潘
◎薛立彬
事情已经过去几天了，但老赵至今也不太相信老潘就这么走了，更让老赵不相信的是，老潘会舍身救人。老潘出事那天，老赵去了一百多里路的儿子家。第二天，老赵才听小区的人说老潘走了。
那天上午，老潘吃过早饭后，在小区内散步。一个两三岁大的孩子在母亲的照看下在甬路旁边的广场上玩耍。年轻的母亲一会儿看看手机，一会儿看看在身边玩耍的孩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孩子一会儿东跑跑，一会儿西走走，玩性颇高。也许孩子看见了停在甬路对过草坪上的几只麻雀，他要过甬路去抓那几只麻雀，低头玩手机的母亲并没有察觉孩子的意图，而这时一辆汽车正好驶来，或许是广场周围的绿化带遮挡了司机的视线，司机并没有看到即将走出广场过甬路的孩子，眼看孩子有危险，正在附近的老潘迅疾地跑了几步，抱起了孩子，而司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蒙了，来不及刹车，直接把老潘撞了出去，尽管车速并不快，但倒地的老潘，头正好撞在广场上的石凳上，及时赶来的急救车也没有留住老赵的命。孩子得救了，但62岁的老潘就这样走了。
老赵和老潘是同事，长老潘几岁。他对老潘太了解了，老潘人特拗，心小，好占小便宜。老赵认识老潘几十年了，他们老哥俩在小酒馆里吃个饭喝个小酒，都是老赵掏钱，老潘似乎也养成了习惯，似乎老赵请他是应该的。老赵也理解，毕竟老赵退休前大小也是个官儿，而且老赵的老伴儿有工资。老潘就不一样了，老伴儿不但没有工作，身体还不好，一年光医药费也要花不少的钱。老潘经常给老赵说，你老哥命好，讨了个好老婆，又有个有出息的儿子。我呢，老婆身体不好，儿子也没本事，不占你的光占谁的光。
老潘的儿子那会儿上学不上进，初中毕业就去了技校，技校毕业后就给人家打工，后来结婚有了个女儿，女儿六七岁的时候，出了车祸失去了左小腿，为了给女儿装假肢，不知花了多少钱。为了给孙女治腿，老潘也拿出了不少的积蓄，这对生活本来就拮据的老潘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老赵和老潘退休后，经常在一起下下棋。老潘的棋技没老赵高，常常出昏招，出了昏招又常常悔棋，老赵不让老潘悔棋，告诉老潘无论干什么都有规则，上班有上班的纪律，下棋有下棋的规则，老潘不听，执意要悔，如果老赵不让他悔棋，老潘就拍屁股走人。一来二去，老赵也就习惯了老潘的悔棋，老赵心里想，就是一种游戏，娱乐心情罢了，没必要较真儿。
就这样一个老潘，怎么会在危机时刻挺身而出呢？老赵想不明白。后来，老赵想明白了，老潘是不想看到另一个孩子像他的孙女一样因为车祸而失去了正常人的生活。
老潘的追悼会上，有领导，有自发的群众。告别仪式相当隆重，老赵心里怅怅的，他失去了一个多年的老友。作者单位：竞业园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