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数:415 更新时间:2020-05-27

丁香季

鞠慧

        王副校长的话,让柴玉兰觉得不好意思了:“王校长,看您说的。你们对我这么好,对孩子这么好,我真的感激不尽。你们想的这么周到,我自己没想到的你们都替我想到了,哪还会有啥不周?我已经好了,不能再麻烦你们了。”
        “你看你这样说就见外了,有啥麻烦的?你要不嫌这里条件差,就住着。这样孩子也放心,你也放心不是?啥也别说了,安心养病,等养好了病再说别的,好不好?这事就这样了,我还有个会,有啥要求让金嫂告诉我,能做到的,我们一定尽力!”王副校长说完,握了握柴玉兰的手,就走出了屋子。
        望着王副校长匆忙的背景,柴玉兰心里一股热浪涌上来。学校的领导太好了,王副校长太好了!在山东她没有亲人,他们比她的亲人还要亲啊!
        柴玉兰就又住了下来,回家的事,她不好意思再提起了。
        汪点点来到柴玉兰的小屋,她没有跟前两次那样坐下就采访,而是跟没事人一样,一边很随便地跟柴玉兰说着家常,一边手脚麻利地收拾着屋子。
        屋子小,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早晨金嫂走之前已经收拾过了。但汪点点也还是仔细地收拾着,不放过一个小的细节。
        “汪记者,快歇歇,我好了,能自己做。这些事,哪能让你干?”柴玉兰几次劝说,汪点点却总是不停手。连金春雨放在妈妈床上的一件上衣,她也拿过来重新仔细地叠了一遍。
        “你就拿我当妹妹吧,我干点活累不着的。你还没好利索,先歇着。”汪点点把要干活的柴玉兰拉到床上,让她躺下。然后边跟她说着话,边手脚不停地干起来。直干到头上冒出了汗,干到实在再也找不到可做的事了,才停下。
        汪点点洗干净手,先倒了杯水放在柴玉兰床边,又转身从带来的方便袋里拿出几个苹果,洗净了,然后慢慢地削着果皮。
        柴玉兰心里很感动,她不想躺着,可又不好意思下来,就坐在了床上。
        “柴姐,你看我还行吧?以前,我是专门干护理的。”汪点点把削好的苹果递到柴玉兰手上。
        “怪不得呀。我说你干活咋那么利索那么有条理呢。”柴玉兰慢慢吃着苹果,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采访的事,汪点点一直没再说。收拾房间、做饭、洗衣服,汪点点边干边和柴玉兰很随意地聊着。柴玉兰心里暖暖的,觉得这个记者一点架子也没有,真的就像自己的亲人一样。
        晚上,汪点点照顾柴玉兰吃完饭,又照顾她洗刷,连牙膏,她都替柴玉兰挤好了,刷牙水也兑得不冷不热地递到她手上。柴玉兰想自己做,可汪点点不让。
        “柴姐,你要是把我当成你的亲妹妹,就别这样跟我见外。你没听有首歌里唱的嘛,十年才修的同船渡呢,咱姐妹俩的缘分,可不是十年八年能修来的吧?你要不嫌弃我这个妹妹,往后咱就常来常往,你就是我的亲姐姐。”
        汪点点越说越热乎,柴玉兰越听越激动,心里的热浪一波波涌上来,泪水都快落下来了。自从妈妈走了以后,谁对她这样知冷知热地疼爱过。汪点点这样的大记者,能把她当姐姐,她觉得自己真是烧了八辈子的高香了。
        “看你说的,我哪会嫌弃你,我有啥资格嫌弃你呀!”柴玉兰激动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那就好,咱说定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妹妹,你就是我姐姐了。不许反悔呀。”汪点点说着,伸出小手指,跟柴玉兰勾了勾手,“拉勾放炮,一百年不许变呀!”
        柴玉兰被她逗得笑了起来。
        是个有月亮的夜晚。柴玉兰和汪点点并排躺在床上,月光洒进来,照在她们脸上,柔柔的带着丝丝冷意。浓浓的花香,从门窗的缝隙里,丝丝缕缕地挤进来,比白天的香味更纯更酽。有风吹过,房前的那棵白杨树,哗啦啦地响着,像有无数只小手在不停地拍着巴掌。
        好久,她们都没说话,却也都没有合眼。
        熄灯的音乐早已响过了,校园里静了下来。时浓时淡的花香却一波波地涌进来,酽得竟有些呛了。
        汪点点从金春雨的学习开始,与柴玉兰拉开了家常。也许是夜晚的缘故,也许是两个人并排躺在一起的原因,也或者是柴玉兰真得被汪点点感动了,那一刻,真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她敞开了封闭已久的心扉,跟汪点点讲起了她的从前,那些让她无法忘记也难以启齿的往事。
        汪点点把一只胳膊搭在柴玉兰胸前,轻轻搂抱着她。静静地听着,并不说话。
        话语像掘开了口子的河水,一旦开了,就那么一直往前不停地流淌着。有那么几次,柴玉兰觉得不应该再说了。这些事,她是准备一辈子都不跟任何人说的。可今天,怎么就说了呢?不说了,不说了,说这干啥呢?可是,好像前边有个人在引着她说,让她欲罢不能。一种不可知的惯性牵着她,一直就那么往前走着走着,想停也停不下来。
        她们睡觉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