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岔口
◎齐永山
秋风迭起的时候，草木的叶子依旧葱茏着，但热情却已沉淀得差不多了。大雁这时候该准备启程了吧？天高云淡，宜于行远——其时，我已经在路上了。
赶着晨光一路南行，就来到了一个三岔路口。我们要在这里等待东南方向来自省城的客车，再由此倒车西去。先来候车的也有像我一样，由大人陪着，带着一样行李的。我想这里面，有我未来的朋伴也说不定呢！
我落脚的地方，正处在黄河高平的堤岸上，气流格外畅通。东边夹角地带楼舍林立，气象与我住惯的僻地乡野大有不同。特别是那些景观花木更是此前未经见过——你看，不远处的一丛妖娆花枝，正站立风头之上……
那植株看起来极纤巧，她的花茎轻盈下垂，硕大花朵却竟似飞翔的金蝶——我挪动几步近些再看。这株花大概是刚移栽过来的，衣袂间满是水的气息和泥土的芳香；却又被几块铁皮围着，遮拦了很多的美点。但那一朵朵耀眼的如蝶黄花正连缀着攀上枝头，踮着足尖傍风起舞着，妩媚中透着端庄，姿态甚是优雅。
多少年后我还记得曾在一个三岔口驻足过，就是因为当时便心仪了那一朵朵富于动感、会跳舞的花。大概二十几年后吧，我从一本杂志上知道那会跳舞的花就叫“舞女兰”，好像还有别的学名，是属兰花一族。
但当时我看得并不够真切。因为那花的旁边正有个人站着，若久看怕生出误会。进进退退有几番注视，却无端想那株花未必注意到我。眼前繁华，对她来说我的出现恐属多余。
况且，我心里还记挂着未卜的前途。极目远望，就见两排高树裹着一条单细的路，西去、西去……有几道弯折，却是渺渺茫茫的义无反顾。是的，我已经在路上了，此一去繁华也罢，荒凉也罢，都得去。
转头望，是家乡。我从此不能再与家乡人患难相守了。只是逃离了家乡我却不想让家乡把我相忘。我心里没有等车的焦躁，甚至于不盼着车来。但无论如何，我从此便要去做异乡客，过了这个三岔口便开始算起了。
因为有此分别，才与你有此片刻的相聚啊。又看过一眼那一朵朵都会跳舞的花，我想这时候客车该快来了。我定不下归乡的日期，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在这个三岔口停留；我要选择继续前行，就要把一切留在身后。
高升的秋阳，仍不失其应有的热烈。那些等车的逐渐地都不耐烦起来。我还想再过去看一眼，看一眼那株衣袂间满是水的气息和泥土芳香的花，却巧就有一辆西行的客车停在了三岔口上，把我们隔开……我只来得及看一眼家乡的方向，就匆忙挤上了车……有选择就要有割舍啊。 作者单位：姜集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