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列车
鞠慧
等婆婆不哭了,金丽春又把想在滩里建大棚的事告诉了婆婆。她说,等明德回来了,他们一家人就建两个大棚,种菜。
金丽春说着,拉婆婆来到院里的小石桌边坐下,娘俩慢慢聊起来。金丽春告诉婆婆,可别小瞧咱这里的黄瓜,那可不是一般的黄瓜呢。婆婆说,我种了一辈子地了,不就一个黄瓜吗,能有啥不一样的?金丽春笑了笑,对婆婆说,当然不一样了呀,咱这的黄瓜,可都是喝着黄河水长大的,全国远近地都有名呢。
婆婆听完金丽春的打算,嘴一撇,忍不住又哭了。边哭,边紧紧拉着金丽春的手,说:“孩子,妈听你的,都听你的。你说咋建,咱就咋建。那个批发市场,俺也知道,每天都大车小辆的,空车来了,装满黄瓜走了。俺知道呀!”
金丽春笑了:“妈,建大棚,俺爹可比我有经验,你忘了,大力家建大棚的时候,俺爹还去帮过忙呢。”
“对,对,你爷俩就商量着建。”婆婆说着,快步朝屋里走去,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存折,“要买啥物料,就从这上边提。”
金丽春接过存折,感激地看着婆婆。嫁过来这几年,婆婆一直拿她当闺女待。婆婆有时性子急,说话直,但心里没啥。自她这次从城里回来以后,婆婆可真是受尽了难为。金丽春看着,心里也疼。这下好了,婆婆又可以跟从前那样,能跟她大声说话,能想说啥就说啥了。
明德那曾经的过失,就让它过去吧。就当是,走路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跤。这样想着,金丽春心里好受了许多。
公公婆婆也都是早就想让明德回来的,一家人老的老小的小,明德是个顶梁柱,却整年的不回来,就是年节的回来了,也越来越像走亲戚,根本扎不下身子沉不下心来。这下好了,明德能回来了,一家人和和美美团团圆圆的,多好!再说了,回到滩里种大棚,收入也并不少呀。
滩外的大棚,连成片了。起步早的种植户,早就盖起了两层、三层的小楼,小轿车也早开回家了。滩里边,有这道大堤挡着,凡事都慢一步。镇上也号召滩里种大棚,还给了补贴政策,可就是建不起来。再看滩外,早就没啥补贴了,但蔬菜大棚就是眼见着地增。
“曲堤”牌,嗯,一听就是跟咱黄河有关的呢。人常说“九曲黄河十八弯”嘛。这样想着,一抹微笑浮上了金丽春的嘴角。
金丽春有个远房表哥,在蔬菜市场旁边建了个停车场,所谓的停车场,也就是一块平地。表哥守着这块地,光收看车费,每天都能收入好几百。表哥前几年也曾在城里打过工。说起如今和以往的区别,那天,喝了酒的表哥说,哼,傻瓜才在外头给人家当孙子呢,你是不知道那吃的,那住的,还要整天价让人家训来训去的,整个一孙子。扔下老婆孩子扔下家,真不知道那时候是少了哪根筋,心甘情愿地给人家当孙子,图个啥?哼,现在好了,现在咱扎扎实实地站在自己的地界上了,想吃啥吃啥,想喝啥喝啥。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里,说话都硬气。
金丽春曾跟明德学说过这些话,明德听了,很不屑的样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典型的小农意识,胸无大志,目光短浅。
金丽春当时没觉得什么。后来,明德不同意回到滩里来种大棚,金丽春再回味明德这话,就觉得很不是滋味了。哼,人家胸无大志,你又有啥大的志向呢?即使是有,那也是在半空悬着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那能算真正的志向?
金丽春和公公婆婆忙起来,他们挖地基、垒土墙;把土地整平了,再调成一个个的畦;一趟趟地到镇上去,拉来了竹杆、铁丝、无滴薄膜、麻绳、草栅子等物品。
金丽春睁开眼就朝滩里奔,婆婆把饭都端到了桌上,也不见她回来。金丽春是明显地黑了瘦了,但晚上,她却不再失眠了。头刚刚挨上枕头,眼睛就粘在了一起。
豌豆放了学,见妈妈不在家,就知道妈妈是在滩里建大棚呢。豌豆扔下书包,就领着小黑往滩里跑。小黑时前时后地伴着豌豆,一路上,豌豆和小黑都撒着欢地往前奔。豌豆银铃一样的笑声,在滩里传出好远好远。
听到豌豆“咯咯咯”的笑声,金丽春抬起头,看到豌豆带着小黑从远处跑过来。金丽春直起身子,微笑阳光一样洒在满是汗水的脸上。
“豌豆,慢点跑,别摔着。”金丽春冲豌豆喊着。
“妈妈,咱家大棚啥时建好呀?啥时长出黄瓜来,像可心家的那样?”豌豆跑到妈妈跟前,不停地问着。
小黑围着大棚转了一圈,撒了个欢,就在不远处坐下了,目光朝着豌豆的方向。
“快了,快了。等妈妈和爷爷把墙垒好,就能栽黄瓜苗了。”金丽春笑着说。(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