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豁口
冉庆亮
没有风，也没有云。太阳当空高照，地火肆意流淌。
守大爷一瘸一拐，急匆匆地赶往小区豁口墙站岗。还没走出多远，汗水已打湿衣裳。守大爷想，自己是孙悟空该有多好，那样就可一口吞了这夏日的毒阳，再站岗就不受炙热的欺凌了。那是去年夏天，也是一个“知了”唱夏的日子，守大爷一瘸一拐行走在所住小区，手舞扫把清扫着环境卫生。当清扫到东围墙时，发现墙上有个豁口，有几个人正从豁口处进进出出。他走过去仔细一看，墙外学校、小区、商店、饭店、宾馆，应有尽有。从这里过确实方便，比走大门省了一段路。可不走大门穿墙过，也太不像话了吧！这样想着，守大爷便报告了物业公司。
物业经理也感到钻豁口墙出入太不像话，就及时派人去堵豁口。其实，这个小区的围墙，就是其他小区围墙的复制品，底部是40来公分高的砖石墩，墩上有序排列着高出人头的钢筋。但不知是谁，竟然拔走了一根钢筋。但补上钢筋堵了豁口后，不几天又出现了新的豁口。经过接二连三的苦苦折腾，经理气得骂了一句，这些人太没素质了，就将此事抛到了脑后。
这样，让那些本小区懒脚的人更“得脚”了，更给来小区串门、遛弯儿、甚至图谋不轨的外人提供了方便。每天豁口处一拨拨的人随时出入自如。从那，守大爷就成了这个豁口的义务保安，还雅称为“豁口岗”。
开始，他是站在那个豁口的，可根本阻挡不住人们穿梭的身影，他就成了聋子的耳朵。干脆，他就把自己瘦弱的身体堵在了豁口墩上。那天，豁口围了一帮欲过豁口的人，在小区住的青年大孬就硬将他推开，他爬起来重又把自己堵上去。这时，有个叫二坏的青年冲过来将他抱开了。大孬趁机越过了豁口。还气呼呼地说，老爷子，你是物业公司经理的爹吧？这么大岁数了，犯得着这么给儿子卖命吗？守大爷不语。二坏问：“喂，老头，你是不是过不下去了，想当二安挣俩钱儿花花呀？”守大爷仍然不语。“老哥，您这个年龄该在家享清福呢！”一位老者拉了守大爷的手说，您腿脚又不好，大热荒天的，呆这儿挨晒，图啥呢？守大爷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答，我不想说。
光阴似箭，转眼到了冬天。人们看到，守大爷守豁口守得更紧了。越是风雪天，寒假、越是饭时儿，他越是寸步不离。有一天傍晚，北风卷着雪花儿，可劲儿地向他扑来。可他还穿着军大衣堵在豁口。有个汉子拉了他一把硬过，“啪”的一声，一个输液瓶从钢筋棱上摔下，药液流了满地。汉子一惊：撸了守大爷大衣袖子一看，满胳膊满手的血。禁不住说，老人家，您这么大年纪了，还患病，却盯在这个豁口，您是图个啥呢？守大爷边擦着手上的血，边拔针头，看了汉子一眼说，我不想说。
迎春花开，栀香弥漫，喜鹊们“喳喳”“喳喳”蹦来跳去。可它们哪知道这位每天守在豁口岗的老人已患了癌。可守大爷啥也不顾，一如既往尽职尽责。就在昨天中午，他被晒晕倒了，硬是被大孬、二坏抬回了家。这事不知怎么，被电视台记者知道了，便火速赶来拍摄新闻。
记者面对刚刚醒来的守大爷说，您是老英雄，离休干部，每月离休金有八九千吧，本该乐享晚年，却分文不取，吃苦受累死守这个豁口，到底图个啥呢？守大爷揉揉眼睛说，其实我不想说。因为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懂得，投窗钻墙，非偷即盗，说轻一点，也是不雅，不文明。
守大爷又说，如今有些成人总自以为是，老行诸如偷人家一本书、摘别人园里几个果子，斜插庄稼地走路、爬墙越窗图方便等之事，明明错了还感觉天经地义，振振有词。其实，殊不知，他们已丢掉了文明，失掉了人格，却浑然不觉。我只想帮着找回、守住他们应有的道德界限。
“守大爷，您快来看啊！”砖石墙墩上两名青年的喊声打断了他的回忆。原来，他们是大孬和二坏，详细了解守大爷的事迹和想法后，感动中深感内疚，这不，他们就趁守大爷中午回家喝中药，一个装钢筋，一个焊接，堵住了豁口墙。
“守大爷，今后，我们替您守豁口。”
守大爷听罢，呵呵的笑着伸出双手，另两双大手与其紧紧的握在了一起。作者单位：县广播电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