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啊娘
◎徐树爱
谁在唤娘
一声呼唤叫醒了谁
一则冬天的寻人启事
碎了一地殷红痛心的呼唤
走失的母亲穿着红袄红裤
是忽然被风吹灭的风烛残年
可是这个冬天里没有雪
更没有雪橇雪人
清早仅存的树上雾凇瞬间消失
只有新冠 蔓延
娘的命运被镶嵌在风俗里
品格素朴生活平淡
她有万古岩石之貌
有公尺测不准的身高
人的本质应是一团彩光
可有些人早已衰变为贪婪的黑洞
就算甘做铺路石子
也只是路面的一些暗坑
唯有母爱永不衰变
迎面面走来 是温暖
背影远去 是夕阳一路的光
儿子是一首有七彩演绎的诗歌
娘就是一束白光
是一块璞石
默默孕育静静的山辉
儿子的葱郁攀登
是娘胸前的一枚勋章
儿女远行
一次次目送眺望
是母爱一次次雏鸟放飞
尽管岁月已把娘轻轻放下
静观儿子继续打拼生活
可她驻足的生命仍然是牵挂
停泊的记忆仍然是沧海航行
尽管娘一生跋涉的爱
只抵达儿子身边
承续母爱 儿子才有了爱的动力
才懂得亲亲仁民爱物的道理
街巷间唤着乳名
叫一枚童年回家吃饭
娘就是儿子温馨的家园
儿子催娘吃饭
叫醒的却是她霜白的暮年
每一次捧碗给母亲
都是在一寸一寸地给娘饯行
娘在儿子匆忙的注视里渐行渐远
娘已无力放蚊帐 无力关窗
娘有时手握家门的钥匙
竟找不到自己的家门
有时面对面聊了半天
一瞬惊奇
才发现是儿子
岁月太匆匆了
不忍想那至亲缘分的极点
不忍折柳送君万里终一别
娘已经走在远行的路上
戴上老花镜拄上拐杖
趁娘还耳聪目明 和她诉说三生
来世 娘是人间依依杨柳
儿就是杨柳枝上的淡淡鹅黄
今生 娘是粗布红棉袄
儿子就是棉袄上的牡丹图案
前世 娘是碧霄无垠的天空蓝
儿子就是一道征鹏万里的抛物线
如果人死后只能带走记忆
那么另一个世界一定还有亲情和家的温暖
可也会带去人世间的沧桑记忆
如果来世还能再相逢
还是希望娘
别忘了喝一碗孟婆汤
那样，她不会拖带几世的牵挂
一声呼唤惊醒了困顿的日子
忽然想到 这是冬天啊
低沉的天空
只有寡淡的铅灰色的云影
没有下雪的冬天
收割了无数的生命
一枚殷红灿烂的枫叶 凋零了
佛说，不是丢弃是放下
娘的离世 其实是无迹的造化
把一片雪花放下
作者单位：纬四路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