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校长高厚斋
□高 平
我的父亲高恩传(1905——1957)字惠卿,山东省济阳县白杨店人。毕业于北平朝阳大学。“七七事变”发生后,他正在髙苑县任职,于是带领妻子李孝娴(济阳县杨家寨李松友的女儿)和一子一女(五岁的我和三岁的妹妹高方)回到了老家。他用自家的房屋创建了白杨店小学校。有资料说,他又和高厚斋创建了垛石桥小学。
高厚斋(1918——1946)原名高传忠,垛石桥大赵村人。他和我父亲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成为忘年交的,我没听父亲说过。他们当时创建的是学校本身还是该校里的补习班,我也弄不清楚。我估计是补习班。当时济阳县有不少小学,但在县城之外没有中学,致使小学毕业生没有中学可上,因为县城距离较远,钱花不起,更主要的是不愿在日军的鼻子底下去接受奴化教育。县里的爱国知识分子(包括高厚斋、我父亲、郭登王等)为了解决这个难题,就在垛石桥小学里面设立了两个补习班,实际上教的是初中课程,教材是老师们自编的油印讲义,而不采用敌伪编发的课本,也拒绝学习日语。当时的垛石桥只有炮楼,驻的是伪军,没有日本鬼子,日本人的手还伸不进这所学校。
我在白杨店小学毕业后,就成了补习班的学生。1985年8月,时隔38年之后我第一次回济阳,才知道时任县委办公室主任的赵守业就是我补习班的同学。
高厚斋只是担任校长,并不给我们讲课。我父亲也不讲课,他依然住在白杨店家中,只是每周一早晨赶来学校,在操场举行的全校大会上做一次“精神训话”,讲的都是忠孝仁爱、礼义廉耻之类的内容。
我清楚的记得,高厚斋校长个子不高,比较清瘦,少言寡语,甚至有几分腼腆。他对老师们(一般都比他年龄大、学历高)都非常尊敬,对人十分谦虚。他的京胡拉得很好,可惜学校里会唱京戏的只有我和另一位同学(记不起名字了),空闲时他就把我俩叫到他的办公室(那是个高大的房屋,有木雕的窗棂)去,陪他过胡琴瘾。我俩唱的都是《乌盆记》,我唱的是那段西皮“好一个赵大哥真慷慨”,同学唱的是那段二黄“老丈不必胆怕惊”。高校长喜欢拉二黄,让我也唱二黄,可惜我那时只学会了西皮唱段,至今我还忘不了他那种失望的表情。
现在我才知道,高校长那时并不是中共的地下党员,只是个进步的爱国青年,受党的委托去学校做配合抗日的工作。他到了1944年才正式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两年以后在惠民搞建政工作时遭到了敌人的杀害,年仅28岁。
我看了《中共济南市济阳区历史简明读本》,其中写到了高厚斋,触动了我的旧情。该书的副主编肖端良先生知道了我曾是高厚斋的学生,让我写一点回忆,遵嘱写了上面不多的文字。
高厚斋 原名高传忠,今垛石街道大赵村人,1918年生。1941年打入垛石补习班,任校长,与国民党教师展开针锋相对的斗争。他积极贯彻新文化教育思想,进行抗日教育,很多师生转向抗日阵营,如范竹村、范德举等。同时,他是垛石一带文协负责人,进行秘密串联抗日活动。1944年,到渤海二分区任文教科员,同时加入中国共产党。1946年春,调渤干学习。1946年春,行署抽10名渤干学员组成工作组,到新解放区惠民市泊东乡进行组建基层民主新政权,开展反奸诉苦、减租减息活动。高厚斋分到高家村工作。恶霸地主邓从文、袁加兴等,勾结长发道首孔兆水、国民党中统特务黄道明、山东道教总会会长朱志静策划暴动。4月21日,匪首邓从文、陈宝银趁召开全乡基干队员大会之际,买通了16个村的基干队负责人,包围了袁家村,将正在开会的包括高厚斋在内的8名工作组人员杀害。高厚斋后埋葬于大赵村西北角700米处。
作者系济阳籍作家、甘肃省作协名誉主席、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