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数:367 更新时间:2023-10-13

乡 缘

◎马德水

        记忆中的故乡,在翡翠的林荫下,还有一种斑驳的美。仰望天空朵朵白云,俯视下是万物生灵,闻静谧之音,耳畔便萦绕着无色的绚丽,扰万簌之物,而为之陶醉;嗅此界珍奇,裹着诱人的情愫。迈开悠哉的脚步,在广袤的田野上,抓一把炽热乡土,散发着迷人的幽香,乡村的景色永远是模糊而清新。古老的歌谣夹着土地的气息,那麦田在汗水的滋润中拔节,和着微风吹拂下的细雨奏响了乡缘的旋律。
        记忆中的故乡,那纯净新鲜的空气,那朦胧的晨雾,那婉转的鸟鸣,树影婆娑,遍地野花。夏日的夕阳温馨地慢慢落下,明亮的月亮照着大地,没有城市霓虹灯的华丽闪烁,只有一群群如同激动的星星自发闪亮的萤火虫,在萤火虫绿色光芒映射下,一片片白日里原本黄金色的稻田随风浮动着墨绿色,让人不得不沉浸在纯天然画卷中。
        故乡的河水,潺潺透明,能够看见鱼儿在水中游动摆尾的惬意神态;水面上激起的浪花,带着欢笑声一起跳荡,那些陪伴我的所有一切,仿佛回到了童年时代。小时候调皮的我,总会带领一群小伙伴赤身裸体在河水里戏闹、玩耍。而故乡的河水给我儿时心灵上留下娟娟美好和脚上那永远抹不掉的伤疤以及感人肺腑的情缘。有一次,我站在河边歪脖柳树上学跳水,左脚内侧被瓷缸片儿扎伤,翻卷着白白的肉皮,没有一丝血色,吓得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比我大几岁的韩大哥背起我一口气跑到村卫生室,鲜血染红了他的双腿。“赤脚医生”看到我的小脚几乎一分为二,顿时乱了方寸,抓一块药棉撒上消炎粉塞进了伤口,然后用纱布缠紧了事。我回到家见母亲不在,便穿上哥哥的长裤子,脚上蹬上一双大棉鞋,一瘸一拐走到学校时,同学们看到我的那番打扮觉得怪怪的,便报告了班主任老师,我羞愧地把头低在课桌下,等着老师训斥。谁知,当老师走进教室发现我脸色苍白,脚上浸出的血迹,简单问过原由,立即跑回办公室推出自行车,把我抱上后座,飞快向公社卫生院驶去。
        学校离公社卫生院有七八里路程,老师不时回过头安慰我:“坐好,坐稳,坚持住,马上就要到了。”这时我已感觉伤口开始一阵阵的剧烈疼痛,汗水从脸颊上直往下流。自行车刚驶进卫生院大门,老师大喊道:“大夫,快!我的学生伤势很重!”大夫听到呼救声,马上跑进治疗室,我的脚上鲜血模糊,一个劲往外浸血。大夫小心翼翼解下一层层的纱布后,发现伤口里塞满了药棉,气愤地只骂人:“混蛋!……这样处理伤口会害了孩子的脚。”经过大夫近一个小时精心细致的清理、消毒、缝合伤口、包扎、扎针,我的疼痛缓解了许多。大夫一再叮嘱老师,回家一定要让孩子好好休息,按时服药扎针,防止伤口感染。
        回到家后,我便躺在炕上,忍着伤口的阵阵疼痛,度日如年。街坊邻居的大娘大婶送来了自家母鸡下的蛋,大爷大叔登门送来治疼的偏方,同学们制作了许多小礼物安慰我,班主任老师三天两头来看我,还送来了挂面和奶粉。为了不耽误更多的课程,在炕上躺了一个星期就下炕坚持锻炼。母亲看我如此坚强,每天四次用小推车接送我到校上课。让我不解的是,街坊邻居和老师送的好吃的我并没有享用,只记得母亲一日三餐用地瓜面掺上榆树皮面擀的又粗又宽黑面条和野菜汤。后来母亲告诉我老师送的礼物是从村代销处赊的,鸡蛋是大娘大婶用来换油盐的,母亲如数都还了回去。母亲和声细语地说:“孩子,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咱们做事不能只考虑自己而亏了人家。”听了母亲的这番话,我心里解除了疑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遇事要多为别人着想,人间的情缘是相互的,不是自私的。
        进入二十一世纪后,听当年的同窗说,八十五岁高龄的班主任老师患上了癌症,因医院治疗费昂贵要放弃治疗,我便与夫人商量拿出家里的所有储蓄乘车赶到医院看望尊敬的老师。当夫人把存拆递给师母时,病床上的恩师感到很意外。我动情地告诉老师,五十多年前下河洗澡左脚受伤,是他骑着自行车送我到公社卫生院缝合治疗,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高中毕业后参军入伍,还参加了中越反击战。老恩师听了我的叙述,微笑着点了点头,我弯下腰轻轻握住他那瘦如干柴的双手,心如刀绞,泪水夺眶而出,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我们师生之间的那份情缘又一次展现得淋漓尽致。
        人们常说:“世间有缘八百次回眸才换得今生一二次擦肩而过。”在茫茫人海中,在岁月长河里沉默地伴随在左右,与你相识相知,它便会不断注入进心田而难舍难弃。真正令我无法舍去的,并非大城市安逸的生活。能让我倾尽一生,乐此不疲的事情,莫过于经历数不胜数的相遇相别。其中,最美好的情缘体验是与故乡那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故乡情缘。还有那眼中故乡飘渺的云,沉寂的大地,清澈的河水,葳蕤的芳草,孤独的归雁,纯粹如玉的天空,那朴实仁厚的庄稼人和家里的粗茶淡饭。
我爱我的故乡,纵使在天际,但却又是近在咫尺。无疑时光的飞逝,人生事处的变化万千,我还是会努力地驾驭着对故乡的爱和对故乡生活的每一份美好的记忆,不让她驶出我人生的干线。故乡的爱在心里深深地扎下了根,对故乡的爱无疑而猜。故乡的一草一木见证着我对她的爱和那份牢不可破的情缘。
        然而,在缘份的世界里,情缘的存在妙不可言。情缘来自哪里,产生于何方?情缘是因为里面有我们至亲至爱的家人,情缘这种东西真的是与生俱来的吧!人世间最大的温情,莫过于血浓于水的亲情。人间情缘的存在也是惟妙惟俏的,也有酸甜苦辣,我们不能否认这一点,那就是苦中有甜,而苦中的甜也就是那份幸福,那份苦都能够一直铭记于心,带给人们心灵上的洗礼。
        对故乡美好的情缘,源于对过去生活的追忆,源于对故乡的认可,源于对已逝亲人的爱戴与怀念,源于对朴实自然宁静的向往,源于对美好生活的追求。
        每当回到故乡,就有回家的感觉。虽然,先贤父辈们都相继离世而去,但是,总感到已故的亲人还活着,还在关注着自己,还会找到童年的乐趣,品品童年的味道。
        岁月积淀,人生历练。人生所经历的,只有自己知道,有些艰难困苦只能一个人承受。有时候孤独未必是件坏事,你能在孤独中历练成长,孤独会告诉你,要拼搏、要坚强。长大以后你便告诉自己,一个人的孤独,虽败犹荣。其实,一个人情缘相依于故乡的风土人情也是不错的选择,对故乡人情世故的回顾,对人间真善美的传承和留恋,也是一种对乡情乡缘的爱抚。
        当你慢慢垂老,就会更加思念故乡了,乡里乡亲,相见时定会相拥相抱,潸然泪下。曾听过这样一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时光静好,而世事多变,学会珍惜过去,对往事旧情追寻。人生路上过客无数,来匆匆,去也匆匆。人生又这么苦短,有时像梦境炫出的美好,人心向善时才能结善缘。在与他人相处时,纵然只是瞬间也要把内心的善良传给对方,这就是最好的惜缘。因此,在格守情缘时不忘记劝善,就能为未来的人生旅途奠定一个良好的基础。卓文君为了司马相如,别豪门赴街市,当炉卖酒不言贫富;钟子期与鲍书牙,不需任何介绍与表白,只一曲高山流水,弦响天地间,空前绝后,震撼心灵。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眸中读懂了彼此,这是一种心灵的碰撞,是知音的相惜,是潇洒物外无欲无求的情缘。生活的道路上,无论是坎坷还是畅达,心中就会拥有一份永恒的平静和恬淡。在有限的人生中,懂得随缘、惜缘,就能生活得更加豁达、更加幸福。
        人生在世惶惶然不过百年。给心灵安个家,浅尝雨后的清宁,细品岁月的静好,让一颗心,如水般清澈,如云般飘逸。站在时光的彼岸,回看此岸的光明,茫茫人海,每一场相遇,都是一场收获,每一场离散,都是一场放逐。花事荼蘼,只剩下安静;浮云散尽,惟留下清雅。走过你的青春,我的盛放,优静安放的岁月浸透着人世间最纯真的乡间情缘……
      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书画研究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