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望高平
◎齐建水
一直,一直想到兰州拜望高平先生。
岁岁重阳,今又重阳。今年重阳节前,我这多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这得益于济阳区委宣传部组织的“文化之旅,相约金城”活动,区委常委、宣传部长邓洪刚亲自带队前往甘肃兰州专程看望高平先生,自己作为随行人员,得以成行,甚感欣慰。
10月16日下午,我们一行六人从济南国际机场出发,乘山航航班飞抵兰州。17日上午,我们乘车前往雁南路天庆嘉园的高平先生家。昨夜,下了一场小雨,我们从旅店出发时,天公作美,雨停了,空气湿润而清新。漂亮的天庆嘉园高楼林立,楼间种植着各种景观树木花草,片片被夜来风雨摇落的或红或黄的树叶静卧在地上,讲述着生命的无涯和最后的归宿。
我们刚来到楼下,高平先生家的保姆已在楼道门口等候了。在保姆的引导下,循步梯来到二楼,见高平先生正拄着拐杖站在门口满脸春风地迎接我们。邓洪刚部长和王春兰局长上前把两捧鲜花献给高平先生和他的老伴,两位老人连声道谢,并热情地请大家就座,吩咐保姆倒茶。
本次活动,区融媒体派出了精干记者随同拍摄。为了多留些高平先生的影像资料,事前我们确定了进房不关机的策略。我也带了照相机随时抓拍。环视房内,不管是博古架上摆放的古董饰物,还是墙上挂的字画条幅,到处充盈着浓郁的文人气息。影视墙和沙发后挂着很多照片,多是高平先生不同时代的留影,有单人照,也有合影;有英俊潇洒的青年像,也有平易生动的生活照;有朝气蓬勃的戎装绿,也有和霭慈祥的夕阳红。人生的好时光,都被定格在了滔滔岁月的某一瞬间,见证着高平先生一生坎坷而辉煌的奋斗轨迹。书房门口的墙上,挂着一幅画轴,画轴的上面是高平先生参加中国作协第五届代表大会时的留影,戴着一顶圆形无沿软帽,神采飞扬,下面是“真善美”三个大字。看到这三个字,我忽然一悟,这对真善美的追求不正是一切文艺创作的起点和归宿吗?这像与字的结合,正是高平先生一生追求的写照呢。高平先生从十岁开始写诗,到现在九十二岁高龄仍笔耕不辍,追求的正是真善美这文艺的永恒价值啊!
高平先生让我们坐在沙发上,自己则坐在一个转椅上跟我们交谈。我们有谁跟他说话,他都会把身子转过来,与你亲切地面对面。听高平先生的儿子高飞说,高平先生知道老家的领导要来看他,高兴得一夜都没有睡好。听此话,我们既为打扰老人的作息而不忍和愧疚,又为高老对家乡人的情谊之笃而感动不已。亲不亲,故乡人。虽然一夜没有睡好,高老脸上却无一点倦意,笑容可掬,仿佛有一抹和暖的阳光映照着,神采奕奕,让人如沐春风。高老是标准的山东大汉,身材魁梧,宽额高鼻,话音中自带一种豪爽之气。让人称奇的是,老人家这般高龄,耳不聋,眼不花,侃侃而谈,头脑清晰,思辩敏捷。思想的敏锐,离不开源源不断的知识来滋养和历练,高平先生活到老学到老的精神令我们敬佩之至。
谈到自己的身体,他说自从去年感染新冠肺炎病毒“阳”了以来,康复情况并不理想,最近又出现了比较严重的贫血,四肢无力,让他体会到了衰老的感觉,可他豁达地说:“有病可以医治,而衰老却无能为力,谁都逃不过自然规律。”听到他这富有哲理的诗一般的语言,不由一震,我从内心深处祈祷这颗新中国文学史的“活化石”尽早康复,生命之树常青。他还说:“到了这个年纪,都看开了,基本可以做到宠辱不惊,别人骂我混蛋我也不着急,别人把我捧到天上也不会洋洋得意。”我想,一定是中国文人千百年来历练修为中追求的“平和”境界,让他拥有了这厚重、平稳、大气、豁达的人生内涵,显现出一种新的和解精神和看破尘世的安宁,这也暗合了他名字中的那个“平”字。
邓洪刚部长向高老介绍了济阳目前的经济社会民生发展状况,当讲到国家黄河战略在济阳落地生根、新旧动能转换区建设突飞猛进、济南北部中心城区建设日新月异时,高平先生对家乡建设的巨大成就和光明前景感到无比振奋,频频点头,连连说好。王超主席拿出一本带去的《大河之上,新城济阳》画册翻给他看,旧址新景,沧桑变迁,他看得专注而又开心。
高平先生祖籍山东济阳。外祖父李竹亭(1883-1951),字松友,济阳杨寨子村人,晚清秀才,保守又开明,既让母亲李孝娴缠过小脚,又让她读过小学。父亲高恩传(字惠卿),1906年生,济阳白杨店村人,天资聪慧,15岁与比他长一岁的李孝娴结婚,外祖父李竹亭看重他的才华,资助他在北京读了大学(当时济阳全县唯有的两个大学生之一)。当时,外祖父李竹亭在哈尔滨附近的阿城县任县长,高平先生的哥哥高宽就出生在那里,可惜9岁因病不幸夭折。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阿城一夜之间成为日占区,膏旗招摇,生灵涂炭。为了不当亡国奴,母亲李孝娴身怀六甲流亡到关内,住到了北平。第二年4月24日,诞一男婴,外祖母以地名做人名,取名叫高北平,父亲高恩传嫌太过直露,便把北字“圈”掉,高北平就成了高平。
后来,日本侵略者的魔掌又伸进关内,父亲高恩传带着全家离开北平,辗转山东峄县(今枣庄峄城区)、高苑县(今山东邹平县苑城驻地)做职员。1937年夏天,“七七事变”后,时势愈加动荡,一家人只好回到老家济阳白杨店村,父亲高恩传在村里一面教小学一面务农。从1937年到1943年,高平先生在本村读了6年小学,1944年升入济阳县垛石小学附设的初中补习班。1945年秋天,抗战胜利后,随父迁居济南,就读于山东省立济南中学(今济南一中)。1947年升入济南师范。1949年暑假期间,在舅父李孝勋(清华大学电机系学生,中共地下党员,跟朱镕基、李锡明在一个党小组)的指点下,考入了正在北平招生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野战军政治部战斗剧社,从此离开了故乡,踏上了进军西北、西南、西藏的征程。
之后,七十多年起承转合,上下求索,他把心血和热忱奉献给了部队和文学,历经酸甜苦辣,终于成就了在中国文坛上的非凡高度。他曾任甘肃省作家协会主席,被授予“甘肃省文艺终身成就奖”,现为国家一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全委会名誉委员,甘肃省作家协会名誉主席。他是一棵枝繁叶茂、亭亭如盖的文学之树,小说、诗歌、纪实文学、散文、评论、戏剧、影视、译注等各种体裁,样样皆能,在各个领域都结下了累累果实,代表性作品有长诗《大雪纷飞》、长篇小说《仓央嘉措》、长篇纪实文学《徒步入藏》、歌剧《二次婚礼》等。作品被译为多种外文和藏文,辞条辑入《中国文学家辞典》《中国作家大辞典》《中国诗歌大辞典》《剑桥中华人民共和国史》等数十种辞书和史著。他对文学的虔诚和一心投入,令他的名字注定要留在中国文学史的书页间了。家乡人民无不以济阳大地上走出了这么一位优秀的文学大家而骄傲。
不管人生场景如何变换,对故乡的记忆始终存储于高平先生大脑那深邃的皱褶里。交谈中,他几次说,我虽然出生在北平,但人生的记忆是从老家白杨店开始的,之前小,不记事儿。他回忆说,村里最初的小学设在蒿庵祠。蒿庵祠是奠拜明末清初经学大师张稷若先生的地方,大门朝北,正南是大厅,正中设有神案,教室设在西厢房。每逢阴历初一十五,四邻八乡的善男信女都来蒿庵祠烧香磕头,远路而来的香客,以年龄较大的小脚妇女居多,她们来了要在厢房休息,学生们就只好放假。后来,高平先生的父亲无偿提供了自家村东头的一个大院子,成立了白杨店第一所正规学校——山东省济阳县无瑕乡白杨店小学校,办学条件得到了很大改善,学生也开始多起来。
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济阳,老百姓本来就很苦,生活在日本人的统治下更是艰难。高平先生亲眼目睹了日本鬼子及其汉奸伪军烧杀掠抢、欺压百姓的种种恶行,自己也遭受过日本鬼子的踢打和谩骂,还曾在日本飞机机枪的扫射下死里逃生,这些都在他童年的脑海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当时,家里的日子也非常拮据,他为我们讲了一件有趣的事:大概是1944年春天的一天,白杨店小学派高平先生去县城看运动会,临行前,母亲给了他一块钱,让他给弟弟妹妹买点好吃的,他刚出门,弟弟和妹妹便到村头眼巴巴地等候了。可等他傍晚回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装在口袋里的一块钱没舍得花。弟弟妹妹那失望的眼神,让他内疚了一辈子。童年往事娓娓道来,他虽然一脸的微笑,但语气里分明有一股百感交集的味道,眼里依稀有泪光闪现着。
虽然清苦,高平先生却对这段纯朴的乡间日子心存感激,他在《故乡:诗的启蒙》一文中说:“在那里度过了八年抗战的岁月,日本鬼子的扫荡,八路军的游击战以及水、旱、蝗灾都亲身经历过,苦难而又丰富的童年,化作了我一生的精神财富。”他说,是故乡的民谣、大鼓书、民间故事在他幼小的心田上埋下了文学的种子,养育了他的梦想。十岁那年,他以“闷坐室内自沉吟”开头写了一首诅咒日伪军残害人民的诗,让老师和父亲大加赞扬,无形中增强了他对文学的热爱。他曾创作过很多有关故乡的诗文,来回忆这八年的生活。他在诗歌《童年回忆》中写道:“我未在那里诞生/但它是我的祖籍/储存着我童年的记忆/数不清的意象之树/扎根在名叫白杨店的村子/过一春添一分翠绿……”在另一首诗歌《白杨店的湾》中写道:“村东头的小湾/是我童年眼里的大湖/谁又在水边洗衣服/身影同岁月一样模糊/是父亲十六岁的新娘/是我二十七岁的生母……”故乡的一河一湖,一草一木,一人一事,都被他尘封在记忆中,躲过了岁月的氧化,躲过了时间的浸蚀,躲过了生活的磨砺,永远地留了下来。济阳,白杨店,既是他的实体故乡,也是他的精神故乡。
高平先生说:“亲情和乡情是不朽的,是任何一种情感都不能替代的。”于这位年逾九旬的老作家来说,故乡始终居住在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去年,高平先生新出版了一本散文集《软声细语》,开篇第一卷便是“在故乡农村”,收录了他《故乡的小学》《故乡的老师》《故乡的田野》《故乡的祠堂》等14篇故乡系列散文,全是以济阳为题材的,那朴实的语句,那亲切的氛围,一颗拳拳赤子之心和满腔浓得化不开的乡愁都浸透在字里行间了。那细软的调性,不是消沉的无力,而是文字音乐中所涌流出的对故乡的铁汉柔情。就好比一幅幅边缘发卷的老照片,记录着故乡的曾经,唤起人们对现在和未来的思考。欣闻高平先生刚刚又出版了小说集《济水村》,该小说集收选了他自2018年底至2020年底新写作的三篇小说,其中的小长篇《济水村》写的就是以家乡济阳为背景的八年抗战期间山东沦陷区农村的纪实性人物故事,以其历史性、人文性、地方性的多重价值,备受文坛关注。故乡和文学给了他一次机会,他给了故乡和文学一份荣誉。
故乡就像一根无形的线,不管游子走多远,终究离不开它的牵绊。时常被乡情滋润着的人是幸福的,它让人体验到一种温情,一种熨贴,一种踏实,无论漂泊到哪里,都知道自己的根在何处,自己不是一具无根无魂的稻草人,而是一棵旺盛的生命。
对高平先生来说,乡情是嵌进肉体的,刻在骨子里的,年龄越大,越是神圣,越是神奇。
高平先生作为从济阳走出的文学大家,多年来对故乡的文学事业热情关注,倾力相助。每次有新书出版都会第一时间寄给济阳的文朋诗友分享,回到济阳时,多次为文学爱好者举办文学创作讲座,平时也与济阳的很多文学爱好者保持着联系,经常为他们的作品问诊把脉,改稿荐稿,鼓励创作,既是众多写作者的领路人,又是一位慈祥和善的良师益友。
回想起自己第一次与心仪已久的高平先生见面,是在1988年9月初。高平先生回济阳,受赵守业(原县政协主席、高平先生的小学同学)和阎维杰(原县政协主席)之邀在县委招待所举办文学创作培训班,我们二、三十个人聆听了他的讲座,第一次感受到高平之“高”——个头高、声音高、文学素养高。记得他完成讲座之后,开始与大家互动交流,大家提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与困惑,他都不厌其烦地进行了解答。那时自己初涉笔耕,虽然有许多的问题需要请教,但怕提的问题过于幼稚和天真,始终没有勇气站起来。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跟高平先生见过面,不过他的高大形象却在我的心里扎下了根。我开始阅读他的作品,长篇叙事诗《大雪纷飞》、长篇小说《仓央嘉措》都是我的最爱。博客兴起后,他的博客就像一个精彩纷呈的大花园,吸引我每天都要去踩个脚印,浏览一番,常常感佩这位耄耋老人才思如此泉涌,创作如此勤奋,思想如此鲜活。后来做了《济阳文艺》编辑,开始试着向高平先生约稿,他老人家有求必应。有时也征得他的同意,直接从他的博客上下载诗文,曾连续十几期连续刊登他的《闪念二行诗》,既为济阳学人提供了诗歌创作的参照,也有效提高了刊物的品味和文化高度,深受读者好评。
作为一名写作者,自己的成长也多次得到高平先生的帮助和扶掖。2012年夏天,我写完了短篇小说《轰鸡》,请高平先生给予指点,高平先生阅读后直接推荐给了《飞天》编辑部,小说在《飞天》玖月号上发了短篇小说头题。还有,2014年,我写了一篇小说《肃杀的秋天》,先后投给多家刊物,泥牛入海,音信全无。寄给高老把脉,并向他诉说了小说屡投不中的困惑和对创作的心灰意冷。没想到,第二天高老就回信了,对作品给予了热情肯定:“昨夜读了您的小说《肃杀的秋天》,受到了心灵的强烈震动,想了许多问题。今晨醒来,不禁又在梳理对于它的思考。您的这篇作品展示了令人揪心的真实。那个极其特殊的年代,那些活生生的人物,那种无法虚构的细节,那类根植于乡土的语言,还有那三个第一人称的结构转换,都使它具有了内容的深刻性和形式的文学性……作品之所以意义深刻,正在于它的认识价值、反思勇气和批判精神……”他还就作品的修改提出建议:一些情节可以虚写,部分笔墨可以大减,题目可以改为《俺娘和俺》。又说,对于作家(尤其是小说家)来说,任何删下来的描写都不是“废品”,而是“零件”,先存起来,不一定在哪一部作品中就又能派上用场。仔细咀嚼先生的教诲,深以为然,受益匪浅,同时也坚定了我继续文学创作的决心。
高平先生不仅是文学大家,对戏剧、书画也造诣颇深,他还喜欢集邮和收藏酒瓶。在他的新浪博客里,开设有书法专栏,有一次我在博客留言,冒昧地向老人家求赠墨宝,他慨然应允,不几天就将一张“上善若水”的条幅寄给了我。我装裱好后挂在书房里,从此有了向人“炫耀”的资本。
在济阳,受过高平先生手把手指教、无私帮助、热情提携的又何止我一个呢?
高平先生传统文化功底深厚,对家乡传统文化保护非常关心,当交谈中听到济阳计划复建闻韶台时,非常高兴,他说:“我从一些信息中得知,济阳对传统文化保护非常重视,有些古建修复了,有些遗迹重建了,有些文化弘扬了,我很高兴。文化自信力是一个国家、一个地方发展的根本,光靠经济发展那是‘单腿蹦’,必须同时提高文化软实力才行。”
我们这次赴金城的目的,还有与高平先生探讨在济阳设立“高平文学馆”的事。高平先生谦逊地说:“济阳历史悠久,人杰地灵,涌现出了很多的名人大家,自己实难与之比肩。家乡要为我建文学馆,受宠若惊,一方面很欣慰、很感激,同时又很惭愧,不要为我浪费过多的资源。”他表示如果需要,他可以捐赠很多的实物资料。
机会难得,合影留念是必须的。我们请出高平先生95岁的老伴与我们一同合影。拍完了合影,我们又分别与高老拍了二人照。
拍完照片,怕累着他老人家,邓洪刚部长提出告辞,老人家却又把我们领进他的书房,他要把作家出版社为他出版的《高平诗文精选》一书签字赠送给我们。书房是一个作家的阵地和疆场,舞池和宫殿。著名作家冯骥才曾经说过:“书房是一个世界,一个一己的世界,又是一个放得下整个世界的世界。”趁高平先生在书上题字的空儿,环视他的书房,东面和北面两堵墙壁,陈列着几个大书橱,书橱由地面直通天花板,一排排的书籍、资料、手稿和文献摞到了房顶,透着一股驳杂、丰盈、厚重的书卷情味。有一个书橱里,满满地放着各种荣誉证书和各种各样的奖章、奖杯,既有部队军分区颁发的,也有地方部门授予的。高平先生简朴的书桌贴西墙壁放着,墙上挂着两个镜框,一个镶着他参加西南军区一九五三年文艺检阅大会荣获文学艺术创作一等奖的奖状,上面有司令员贺龙、政治委员邓小平的亲笔签名,一个镶着一九四九年郭沫若先生用毛笔写给他的一封信和信封,信中郭沫若先生鼓励他“真正想做‘作家’总要有丰富的生活体验”。偌大的书房,潜藏着他一生的阅读史、创作史和荣誉史,繁杂而珍贵。
大家都得到了赠书,非常高兴,纷纷表示带回细细拜读。
这次拜望高平先生,我们为他带去了家乡特产垛石五香驴肉和一对黄河五彩陶瓶。黄河五彩陶瓶用黄河泥土精心烧制,古朴典雅,图案自然天成,意象奇特,是济阳新开发的文旅产品。当区博物馆馆长王邕展示给高平先生时,高平先生对这对象征“福禄”和“平安”陶瓶爱不释手,捧在胸前,兴致盎然地说:“为我拍张照片吧。”我急忙举起相机,按下快门。
虽然意犹未尽,依依不舍,但还是要离开了,没想到高平先生早把中午饭在酒店为我们安排好了,并让儿子高飞带了两瓶他珍藏多年的茅台酒,去陪我们,大家无不对高平先生的深情厚意大为感动。
回程的飞机上,透过舷窗俯瞰大地,连绵苍黄的山脉触目可及。忽见其间摇摆着一条绵延细长的带子,像极了婴儿出生时连接在母腹上的脐带。我知道那是黄河。我私忖,兰州在黄河的上游,济阳在黄河的下游,这根脉相连的波涛中,一定承载着高平先生对家乡魂牵梦系的乡情和家乡人民对他这个在外游子深情的祝福吧。
作者单位:区文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