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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楼兰?（上）

        我回到了家乡，调整了一下脚步，继续策划下一个行程。在整个丝绸之路的所有遗址当中，有一个地方对我诱惑最大，挑战性也最强，探索的欲望超过了刚刚走过的阳关、玉门关，甚至超过被炒疯了的三星堆，那便是楼兰。楼兰古国作为丝绸之路上西域三十六国之一，虽然是个小国，却是连接东西方文化和贸易的重要枢纽。如果把这里当作丝绸之路的终点也是说得过去的，因为各国的商品到了这里就等于流向了世界。它的神秘之处在于曾经是那样的灿烂辉煌，却在一夜之间神秘消失，到底怎样消失的？虽有多种说法，却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从不断发掘的地下干尸来看，这里有很多人好像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忽然被埋葬的，到底发生了什么，至今是个谜。加之楼兰古国在罗布泊西北角，地处生命禁区的边缘，更增加了其神秘色彩，但同时也给旅行带来很大的阻碍，也就是说这并不是一个随便就能到达的地方。
        其实，我在玉门关，朝着楼兰的方向望了很多遍，在我的想象中，从这里去楼兰应该是最近的，无非就是穿越一个大漠而已。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如今，这条丝绸古道已经是一片荒芜的绝域之地，上无飞鸟，下无走兽，荒凉死寂，人烟断绝。后来也有了专门的车队从阳关穿越罗布泊抵达楼兰古城的，我还是通过去年罗布泊死亡事件中知道的，但我是2017年去的敦煌，那时好像还没有专业的穿越车队，起码我没找到。所以要想去往楼兰古城，必须还要绕道新疆。
        我坐上了飞往乌鲁木齐的飞机，到达第一天就找到了当地四五家旅行社，想让他们帮着安排去楼兰的线路，而得到的统一的答复是，无法安排。我只能另寻他法，我打算只身去往罗布泊寻找楼兰。在去之前，我做了大量的功课，对楼兰古城做了较深入的了解，知道楼兰古城遗址位于新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若羌县罗布泊西岸。但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若大一片荒漠，没有团队引领，没有专门的交通工具，仅凭着火车和出租车，我真的不敢保证能不能到达，但在强烈探索欲的驱动下，最终还是坐上了通往若羌县的火车。
        没想到的是路程那么远，从乌鲁木齐到若羌县竟然894公里，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才到。虽然路上的美景频频出现，却还是感觉到一丝旅途的疲惫。到达若羌县时大概是晚上十点半左右，我对这个县城印象不深，却对这个县充满了好奇，它是中国面积最大的一个县，总面积达20.23万平方公里，约等于2个江苏省或浙江省面积。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若大一个县，人口却只有8.07万人，还有一个数据是6.02万人。若羌县在西汉时为西域婼羌，楼兰（鄯善）国地。地处巴州东南部，塔克拉玛干沙漠东南缘，西接且末县，北邻尉犁县及鄯善县和哈密市，是个美景和文化古迹众多的县。
        我看到吧台旁边正好有个旅行社，就上去问了一下去楼兰古城的情况，工作人员说：新疆哪儿都去，就没有去楼兰古城的线路，原因是楼兰遗址的门票价格是国内最高的，一张门票要3500元，如果你是外国游客，那么你还需要交纳30万的担保金，更重要的是，还得提前向文物部门打报告，经过一系列复杂的审核和批准之后，才能合法进入。我一听就傻了，难不成这么远白来了吗？我转念一想，既然来到这里了，哪怕租车去楼兰古城的附近看看，也不枉此行。我回到房间，然后设计明天的出行攻略，可是在网上搜了很久也没找到去楼兰的车。
        第二天早上，我正打算出门找车，吧台小伙子把我叫住说：“你是不是想去楼兰？”我说是的，正想出去找车呢！他说：“今天正巧休班，我带你去吧，还有三个客人也要去！但是说好了，不去古城遗址，只到接近楼兰古城的附近看看！”我突然很兴奋，这样省下自己到处找车了。但是收的价格有点太高，犹豫片刻之后，很快便确定下来，因为人生地不熟的，在其他地方找车也不一定便宜。我简单吃了点早餐就开始出发了。
        原以为来到若羌县就离楼兰很近了，结果离着还有280公里，并且根本没有道路，全是在坑坑洼洼高低不平的沙漠和戈壁里行走，司机说在这里行车是很容易陷车的，并且夏季炎热时汽车发动机还特别容易发生故障，最要命的是车辆救援很不方便，他说去年车在附近出了故障，幸亏那次他是和另一个车友一起进来的，用了九个小时才把车拖到县城。
        我们已经在沙漠里行驶了接近七个小时，地貌也越来越奇特，地平线都是弧形的，有人说，这里是最接近火星地貌的地方，我感觉真的很像，眼前的风景也越来越单调，除了沙漠戈壁，还是沙漠戈壁，再就是车轮扬起的沙尘。我本来还以为能遇到传说中的野骆驼之类，却是连飞鸟也没遇到。这时，司机告诉我们离楼兰遗址还有二十公里，到了最难走的一段路，他说这一段路还需要走三个小时才能到，他说真正到了也没有什么看头，无非就是一个佛塔，还有三个破墙而已。再说车况也不好，担心车在下一段路上出故障，他建议在附近看看就返回。我忽然觉得很扫兴，既然还有二十公里，怎么说放弃就放弃呢！但同车的那几位也赞成司机的建议，为了安全起见，就近把车停下来。我转念一想，其实来这里也仅仅是圆一个梦而已，即便是到了楼兰遗址附近还不是也没有权利进入，照样啥也看不到吗？在这荒无人烟的罗布泊走了这么久，已经体验到沧海桑田的巨大变迁，也感受到生命禁区带给内心的巨大冲击，忽然想起苏轼的：“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且不说茫茫宇宙，仅在小小地球之一隅，竟让人难以逾越，无力抗争，可想我们人类在自然面前是何其渺小。
        我按着司机指引的方向，向着楼兰凝望了很久，虽然没有看到佛塔和三间房，却嗅到了古楼兰飘来的气息，这种气息似乎可以对话交流，一股莫名其妙的伤感一下子涌上心头。我联想到两千年前的这里，曾是何等繁华和浪漫，可谓商贾遍地，美女如云；那时的这里曾是鱼、鸟和人类共享的天堂，水草鲜美，绿树成行，那是人类竞相汇集的地方。在1800 万年前，大量的河水从塔里木河流入此处，形成了一个1 万多平方公里的巨大湖泊，也就是我们曾经在电视上看到的“大耳朵”。直到1928年，那时的测量结果，总面积还能达到3100平方公里，是当时我国第二大内陆湖，仅次于青海省的青海湖。然而，自然的变迁、人类的破坏，使这片丰腴肥美的水域日益萎缩，并于20世纪70年代彻底干涸，罗布泊已然变成千沟万壑的一个沉睡着的盐壳。
        这里曾是世界探险家冒死向往的乐园，曾经留下无数探险家和考古学家或浪漫或悲壮的艰辛脚印。楼兰古城并不是一个景点，更是一个故事，一个关于古国兴衰和消失的故事，一个关于文明辉煌和沉寂的故事……                            （待 续）
           作者单位：区文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