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 种
◎闫传宝
天上的布谷鸟
从南飞到北
从早叫到晚
轰隆隆的收割机
割东又割西
忽近又忽远
金黄的麦穗焦了头
碧绿的瓜秧疯似地窜
庄稼人满眼里都是活
没昼没夜抢收种
棚中瓜果尽心管
头上那顶旧草帽
遮挡了烈日的光芒
却挡不住滚滚热浪
颈上那条看不出颜色的毛巾
把臂膀擦成了古铜色
却擦不尽额头的汗渍
和发丝间的麦糠
硕大的塑料瓶盛着温热的水
不到晌午就见了底
只剩下褐色的茶叶根儿
缺了引擎盖的拖拉机
老得掉了烟囱管
突突突喷着黑烟圈儿
像个光膀子的老汉熰旱烟
随车带着灌满水的塑料桶
及时加满那渗漏的水箱
像整装待发的老将
似任劳任怨的壮汉
大联合的仓又满了
赶紧开到跟前停稳
哗哗哗麦粒泻到车斗里
砰砰砰加大油门运到村前
拉起升降杆麦粒淌了一堆
一趟趟终于拉完
还没来得及摊晒
接了个电话赶紧装上控释肥
扔上玉米种突突突又奔田间
播种机正等在哪儿
轰隆隆几个来回播完
畦子头先不补了
先去接到点放学的儿童
顺便买点酒菜和纸烟
午后刚摊完又上来天
乌云还未遮住太阳
雨点就噼里啪啦落下来
堆的堆扫的扫盖的盖
衣服淋的透湿
草帽被风刮得滚出老远
还未收拾停当雨住了
烈日当空云开雾散
再摊再晒再晾再漫
连晒几个晌午头
咬咬麦粒嘎嘣响
先装车粜了不再储存
省的鼠咬虫蚀占家占伙
还不一定涨钱
玉米种埋在干土里还不怕
就怕芽干在地里下雨也白搭
勤利人浇地已把池塘的水抽干
浑身是泥的几个大人娃娃
在泥水中捞着绝望的鱼虾
咱可没那个闲工夫
三四个人捣鼓了半天
地头的机井还出不来水
不是驴不走就是磨不转
心里烦头冒汗
水泵坏了修
电线断了接
水带子裂了再买两盘
费八布袋劲出来水可别再停
慌忙吃口饭下马不卸鞍
准备好头灯要熬夜
披上件夹衣防夜寒
漆黑的田野灯光闪
饥饿的蚊虫围着转
躺在麦秸上刚打个盹
水过无声又浸湿了的衣衫
雨靴一只灌满了水
一只陷没在泥中间
想想也比白天顶着日头强
一地的麦茬在烈日下
闪着刺眼的光
寻个树荫成了一种奢望
姑娘高考要结束
啥忙咱也帮不上
坐公交车自己回吧
家里想接又顾不上
地邻家等得心烦
压水井上安上电机
蛇皮似的水管麦茬里蜿蜒
干涸的土地喝着清凉的水
半天不见动弹
反正也跑不了水
一天不行两天
三天不行五天
十天半月下来
总算浇完大大小小的地块
人黑了一色也瘦了一圈
想起端午节都过了
也没尝尝今年的粽子香或甜
忽一日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干涸的土地总算喝了个肚儿圆
戴上苇笠披上雨衣
缺苗断垄的有苗栽苗无苗补种
老话说丰收之年不收无苗之田
湿地一旦不再粘脚
赶紧喷上乙草胺
误了时机百草发
地皮就成了蛤蟆滩
杂草多处庄稼少
人若懒惰收入小
一斤粮卖不过一瓶水
可老祖宗传下来的地
长满荒草心难安
粮食安全大于天
不省囤底省囤尖
金子银子不当饭
自古民以食为天
有地就能撒下种
播种就能打下粮
有粮就能养育人
有人就能改变这世间
祖祖辈辈土里生土里长
土里繁衍土里长眠
新中国改了地换了天
庄稼人有地种衣食居亦安
从黄土地上走出来儿女们
怎能忘庄稼人的辛劳
一滴汗水摔八瓣
怎能忘布谷声中
年年炽热繁忙的芒种天
作者单位：姜集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