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圆桌对面的孩子
鞠 慧
7
发工资的这天是周六。芊芊的爸妈开车过来，接她回了县城。芊芊休班的时候，她爸妈经常来接她。
上次芊芊休班，回来后告诉我，她爸妈对我和她的关系，现在处于不支持不反对阶段。我知道，肯定是芊芊在她爸妈面前说了我许多好话。看来，芊芊的爸妈并不是那种势利的人。芊芊说等哪天我们俩都有空了，就去她家见见她爸妈。
我想以后我一定要对芊芊好，对她爸妈好。
芊芊刚走，厂里的通知就下来了，晚上在大礼堂有个什么讲座，要求不值班的团员青年都要参加。
我给深震发短信，商量着怎样请假。说好的发工资那天出去喝酒的，我不能食言。再说，那样的讲座，我也不爱听。
最后商量好，找别的工友替我们签个到。喝酒的事，按原计划进行。厂里那么多人，少去个三五个他们也查不到，即使查到了，又不是旷工，也没啥大不了的。
8
我们六个人，挤在深震那辆破面包车里，吵闹说笑着，眨眼来到了镇上。
把车停在那家幸福快乐KTV门前，下了车，见这里果然跟以往去的那些小吃店不一样。旋转玻璃门，落地玻璃窗，迎面墙上，霓虹闪烁，跳动着的音符，手持麦克风，仰首高歌的时尚女郎。
刚到店门口，一位穿着大红色旗袍的高个子女孩马上走过来，带我们朝后面的包间走去。
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消费，心里有点没底。以往到小吃摊或烧烤摊去喝酒，五、六个人，一般200多块就够了。这回，我往口袋里装了500块钱，我想六个人，应该用不了。
本来想问一下酒水、饮料价格的，但最终还是没好意思开口。一是当着朋友的面问价钱，怕他们有啥想法；再就是服务小姐那么年轻漂亮，我也不好意思开口，问这问那的，显得自己很土很没见识。
点了歌，也点了啤酒和小吃。啤酒是那种小瓶的，一瓶还不够两大杯。果盘也很小，一人拿一点，一盘就光了。
刚开始，吃喝、唱歌还都有点节制。等每人超过了三瓶酒以后，就都放开了。为了抢到麦克风，几个人又拉又拽又吵又闹。抢到的不愿放手，抢不到的不肯罢休；把新上来的果盘拉到自己跟前，根本不管别人是不是能吃到；啤酒不再往杯子里倒了，打开瓶盖，仰起头，瓶口直接对着嘴，一下就喝下去半瓶。
我也早把价钱的事忘到了脑后。
9
一直玩到快十二点，不知谁说了句，呀，十二点了呀！明天还上班呢。
我掏出手机来看了下，还真是呢，咋这么快就到十二点了呢？觉得才玩了不大一会呀！
怕明天上班起不来床迟到了，大家开始张罗着撤。我们几个人像群战败了的兵一样，歪歪斜斜地朝外走，手和嘴却都没闲着。你的胳膊搭在我的背上，我的手臂被他搂在胸前。嘴里有夸张地嚼着干果的，有大声唱着歌的。精力和热情，好像刚刚才开始，却已经到了要离开的时间了。大家胡乱约着，说明天晚上接着来玩，后来星期天了，不上班人的可以玩个通宵。大家被这句话鼓舞着激励着，胡乱吵着、闹着，朝门口涌过去。
我是被那位穿着红色旗袍，说话柔声细气的高个子女孩拦下的。她弯腰对我举了一躬，然后微笑着说，先生请这边结账。
真是丢人，竟然忘记结账了。
冲大家挥挥手，示意他们先到门口等着，我转身朝吧台走过去，边走，边把手伸进口袋，摸到那五百块钱，捏在了手里。（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