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圆桌对面的孩子
鞠 慧
13
回到家,我强忍着疼痛,把厕所旁边地上的血用铁锨铲掉,丢进了厕所里。
干完了,天还没亮。
回到屋里,见爷爷奶奶和弟弟还都睡在他们床上。爷爷奶奶年经大了,耳朵有点不好使。弟弟还小,睡着了喊都喊不醒的。我几乎一夜没回屋里,他们没有一个人知道。
回到我自己的小屋,一头倒在床上,从没有过的累、困,我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早晨奶奶来喊我起床,我眼睛也没睁,只说“困”,接着便又睡了过去。
奶奶好像又来喊过我两次,好像问我吃不吃饭。我对奶奶摇摇手,接着又睡了过去。
直到外边尖利的警笛声很响地传来的时候,我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盯着房顶愣了好一会,听到有人走进了院子,好几个人在大声说话。昨夜的一幕,才突然梦一样飘过来,定格在了眼前。
我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昨晚的一切,是真的吗?低头看到身下褥子上血红的一片,再摸摸自己的肚子,我终于相信,昨天晚上的一切,确实不是梦。
14
警察阿姨告诉我,那个孩子死了。她问我后不后悔。我没有说话,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
我肚子里的那个孩子,终于出来了。可是,这一切,还是被人给知道了。连警察叔叔阿姨都知道了。
我没想到会这样。
我只想到肇四已经不在村里了,往后没有人会欺负我了。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后,我就可以是从前的我了。可是,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是这样。
庭后絮语:
庭审的时候,黎巧儿的爸爸妈妈作为监护人,参加了开庭。
黎巧儿的爸爸,那个还不到四十岁,头发就差不多全白了的男人,始终低着头,眼睛不看任何人。
黎巧儿的妈妈,那个被痛苦和屈辱折磨得面目全非的女人,此时终于醒悟过来,她说一直以为孩子由爷爷奶奶照管着,不缺吃不缺穿,爷爷奶奶都很疼她,就够了。其实,完全不是这样。
黎巧儿的妈妈终于明白,作为一位母亲所应该担负的责任,那就是爱——无人可以代替的母爱。
黎巧儿始终很平静,在法庭上,她没有哭闹,也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庭后的对话中,她也一直是淡淡的,就像是在讲着别人的故事。
也许,黎巧儿的眼泪,早已经流干了吧。虽然,她才只有还不到16岁。
正如黎巧儿的母亲所说,巧儿是个可怜的孩子,是个受害者。确实,黎巧儿受到了太大的伤害,被胁迫,被污辱,被恐吓,被殴打,她独自承受着这个年纪本不该承受的一切,生不如死。就是连死的权利,也并不属于她自己。她的年迈的爷爷奶奶,幼小的弟弟,都需要她的照顾。
黎巧儿是一个从小缺少爱的女孩,这就造成了她对生命敬畏的缺失。所以在生下孩子后,她竟然把孩子扔进了枯井中,致使那个幼小的生活,还来不及看一眼阳光,就匆忙离开了人世。
令人感到一丝丝欣慰的是,案发后,肇四很快即被公安机关抓捕归案,等待着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但这一切,似乎来得晚了些。如果,黎巧儿在被侵害时,能及时报案;如果,黎巧儿的家人、学校的老师和同学能及时发现黎巧儿精神上及身体上的异常,及时地对其进行疏导、帮助,那么,这场悲剧,也就不会发生。
案发时,黎巧儿已满14周岁应当对其故意杀人行为承担刑事责任,但鉴于其系未成年人且其系被强奸生子等情节,本着“教育为主、惩罚为辅”的原则,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之规定,判处其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五年。 (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