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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婚的甜蜜尚在继续着，全福虽然任啥事都不管不问，可对芳草还算体贴，过一段时间，他的口袋里就会有一袋给芳草带回的雪花膏或是一只发夹、一双丝袜什么的。芳草舍不得穿用 ， 每每想起全福的时候，她就把这些东西托到手心上，细细地去抚摸，那由衷的喜悦，便会自心底一漾一漾地涌上来。爱情，燃烧着她对未来的希望。
        柜子来找过她几次，求她见到燕子时问问她结婚的事。自从燕子去了镇上后，柜子和他娘的心， 一直难以放下。“见了燕子，记着帮咱说句好话。”柜子每回都这么说。芳草挺过意不去，就抽空回了趟大苇子圈。
        燕子恰好在家休班。她梳了一个很时新的“长马尾”，筒裤笔挺，高跟鞋咔咔直响，大红的高领毛衫，让本来就饱满的胸脯，显得更加结实、硬挺。芳草觉得有点眼花，便顺口说：“燕子，吃上了公家饭， 连走路都变了样了。”没想到燕子听了这话把胸脯挺得更高：“芳草，你这就老土了，现如今是啥年代了，还小童养媳似地怕这怕那的。你越是怕这怕那，日子就越是不好过，你信不信？”见芳草沉思不语，燕子接着说：“自己以为对的事，就去做，只要不犯法，又碍着谁了？就像我这次回来，在街上走，有些人竟追着我问：‘燕子，你那鞋后跟那么高，就不怕扭了 脚。’还有人干脆就说：‘穿这样的鞋，到地里去种棒子准行，不用刨窝。’也有人说我的 辫子撅呀撅 的像牛拉屎，说我的裤那么肥不碍事吗不费布吗。你说这不是吃饱了饭撑得没事找事吗？人 家咋着，碍她们啥事？有那精力，回家去把那脏兮兮的脸洗干净，把那猪窝样的屋子去收拾 整洁不是更好吗？真是的！”
        燕子好一通感慨，只听得芳草呆在那半天插不上言。
        谈到工作，燕子更是滔滔不绝。她说好不容易遇上这好机会，她要好好干，干出个样子来， 为滩 里的姐妹们争口气。她说虽然现在她的工作只是管管广播下下通知啥的，可她觉得这只是开始。在做好这一切的同时，她觉得有许多东西要学。她在试着学电脑、学写材料， 她什么都想学，从早到晚不歇气地忙，可她说从来也没感到累过。倒是每到睡觉的时候，觉得这一天过得太快了，咋又到了晚上了呢？她说镇上的干部们待她都挺好，有啥事也都愿找她去办。她觉得这就是信任。
        自然，她们又说起春柳，燕子说春柳现如今让那个泠麦蒿给打扮得浑身上下闪闪发光，脖子上 的项链有牛缰绳那么粗，手上的戒指好几个。出出进进的，都是那个姓泠的亲自给她开车， 整天不是跑县城就是跑省城的。你不知道，现如今春柳喝的水都不是咱本地井里的水。 
        “这水还能喝哪的？”
        “哪的？泉城济南的。那姓泠的不是又买了辆车跑客运吗？他专门买了个大铁桶放到车上， 每天那车都给他捎一大桶水来。”
        “咱这的黄河水不也挺好喝的？你是听别人瞎传吧？”
        “咋是瞎传呢，我亲眼见的。那天休班，我去看春柳，那姓泠的正从车上往下放水呢。还说喝了这水健美、皮肤白嫩啥的，端上茶来让我喝。显摆啥，不就有俩臭钱吗？我说我喝不了那 水，一喝就肚子痛。把那姓泠的给晾在那好半天讲不出话来。”
        “春柳在那过得顺心吗？”
        “看样子还行，空挂着个副总经理的名，又没啥具体事做，每个月九百多块钱的工资。瞅那姓泠的不在，我问她过得咋样。她的脸就红了，只低下头说挺好。我估摸着，那姓泠的准把她给糊弄得不知东西南北了，之后，又把她给睡了。”
        “别净瞎说，这样的事咋能瞎猜？他俩还没正式订亲呢！”
        “信不信由你，我猜得准没错。不信你啥时见了春柳，一看就是个无主无见，自以为很幸福的新媳妇样。”
            两个人说东说西，最后又说到了郑全福，芳草就求燕子碰到全福时劝劝他，让他别喝那么多酒， 别把那次招聘的事总挂在心上。现在都实行考试了，往后好好学，兴许还有机会。如今，光是愁又有啥用，还是个人的身体要紧。来日方长，何必总计较那一次的得失呢？
        燕子似乎被芳草感动了，她轻叹口气，答应找时间跟表哥说说。但燕子又说，怕是说也白搭 ，他那人就随他爹，见酒拔不动腿。他爹不是因为喝那么多的酒，这回或许还不会出事呢！芳草就轻轻点点头说，可能也有些关系，可他也不易，那么大岁数了，为了全福的事到处托人求情地跑，跑来跑去的也没跑成，后来还遇上了那事。燕子一听芳草这话就又有点来气，可又不好说什么，便只有不停地叹了几口气。芳草待她的气稍消了些，才将柜子家托她的事讲了出来 。
        燕子不假思索，便脱口说：“我现在哪有时间想这些呢？”这样说着，脸色却阴沉下来。（五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