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数:505 更新时间:2019-11-06

女儿滩

鞠 慧

        全福他回来了?这是真的?再也不去上班了!明天,我就走吗?丢下他,去县城。他咋办? 不去,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就这么白白放弃吗?也许,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可 眼下的日子,他又该咋过?去?还是不去?
        全福那有些绝望又有些无助的眼神,刻进芳草的脑海最深处,挥之不去。
        等到明天,自己如果去了县城,毫无疑问,全福会颓废下去,变得更加不可救药;如果不去 ,可这样的机会,今生还会再有吗?二十几年来一直不间断地做着的那个梦,就这样轻易地破灭了吗?为了郑全福,这个跟自己之间已没有了爱情的男人,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值得吗?
        芳草的心,在痛苦地翻腾着,一对矛盾,在她的心中相互冲撞着、扭绞着,互不相让……牺牲自己的理想、事业,为了一个自己并不再爱的男人?为了追求自己的理想与幸福,舍弃郑全福,走自己的路?……走出去,你会发现另一片新的天地!东海的话,就响在她的耳畔。可是,我走了,全福这个人,整个地就毁了。他,毕竟还是我法律意义上的丈夫,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啊!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向毁灭,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应该尽我所能, 拉他一把,而不是往外推他。
        善良的天性,让芳草最终选择了留下来。虽然,做出如此选择所付出的代价,内心深处那无法 愈合的伤痛,是别人所难以想象的。全福的吵闹、阻拦,她可以置之不理,但是,面对着几近绝望的全福,她唯一能救他的,那就是将自己的理想与幸福暂时舍弃掉。
        东海,我又一次让你感到了失望。可是,你知道吗?我做出这样的选择,心中的伤痛,是难 以言说的。东海,事到如今,我只有这样,也只能这样。
        芳草觉得自己无颜见东海,自己的这一决定,她不想让东海知道。可是,当天下午,东海就通过文隽的口,无意中知道了全福被精减下来和芳草决定留下来的事。
        东海很是为芳草的这一决定而伤心和生气,考虑再三,他决定找芳草好好谈谈。显然,到她家去是不合适的,那么,只有请芳草到自己的公司来谈。可是,芳草会来吗?
        正如东海所料,当文隽把东海请芳草去一趟的事悄悄告诉芳草时,芳草确实是犹豫了好大一 会。她怕见东海,特别是现在。可是,躲过初一,能躲得过十五?这次不去,往后见了面,岂不是更尴尬?咬咬牙,芳草决定赴约。
        从家里到东海公司的那段路,似乎格外漫长。芳草低了头,默默地随文隽走着,心中,却是七上八下地无着无落。她隐约觉得,东海此时找她去,大概是与她不去外贸这一决定有关。
        可是,她不能肯定,所以心中便格外不安。
        芳草来到东海的公司时,恰好省城一家晚报的记者先她一步到达。那位浑身上下透着干练的女 记者,跟东海是打过几次交道的,对东海的事业,对他的那种精神,她是极钦佩的。这次, 她是专程来采访一下东海,想在晚报上来个大特写,搞个专版。晚报高傲的女记者,能看重滩里的一个小伙而给他搞特写,这种荣幸,是有些难得。但是,此时的东海,却正为了芳草的事而心里恼火着,所以,在对待女记者时,他便表现有些不冷静。
        “我正忙着,想了解什么情况,你跟我的副总去谈吧。”
        东海面对女记者的口气有些烦躁。女记者是个极有涵养的人,而且,对东海她是熟悉并存了 一份敬佩之心的,所以她并没像别的浅薄的记者般在心里骂着“不识抬举”而愤然离开。女记者对东海微笑笑,然后说:“我就跟你谈,我等你!”说完这话,她望一眼恰好迈进来的芳草,便随文隽朝接待室走去。
        芳草站在东海办公室的门口,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东海只简短地对芳草说了“坐吧”两个字之后,便走到门口,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了。
        “我不相信你留下来这件事是真的。”东海有些气恼地望着芳草,“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这到底是咋回事儿。”
        “东海,你听我跟你解释。”
        芳草的心痛了一下,强忍住泪水,她轻声对着东海。此时,她多么想靠在东海宽阔的肩上, 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啊。可是,她不能。
        “我不想听!”东海简直是吼起来。此时,他的心疼痛不堪,为了他深爱着的芳草,他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你以为你善良,你高尚,你这样就能救了那个王八蛋!你错了,你付出这么多,到后来,究竟会有啥意义?你这样懦弱,这辈子,你还能干成啥?青春、理想、学 识,你就这样白白地丢弃了吗?郑全福那个乌龟王八蛋,值得你这样付出吗?”
        “于东海,我不许你骂他!”芳草的双眼含满泪水,脸颊也因激动而涨得通红。东海的话, 毫不留情地戳在了她的心尖上。“我的事,不用你管!”说完这些,芳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伏在东海的办公桌上,她失声痛哭起来。(八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