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数:395 更新时间:2020-05-09

丁香季

鞠慧

        门外不远处的月季花,开得正艳,红的黄的粉的,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着,熟透的甜杏一样的香气,便在空气中漾开来,无拘无束地走遍每一个角角落落。    
        “那你是什么时候来山东的呢?怎么到了这里呢?到山东后你回去过吗?”见柴玉兰不说话了,汪记者问道。
        “二十多年了,自从离开那里,再没回去过。”柴玉兰依然望着门外,像是随口说完这话后,就下了床,朝门口走去。
        汪记者有些诧异地站起身,这时,她看到了已走到门口的金成功和跟在身后的春风。
        “小风,小风,你咋来了!”柴玉兰迎上去,一下搂住了儿子的头。
        被柴玉兰搂住的儿子不说话,他抬起又脏又长的衣袖,抹了下鼻涕。
        柴玉兰拉着儿子的手,把他领进了屋。
        金成功手上夹根燃着的烟,也跟进了屋。
        汪记者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她转身把窗户拉开了条缝,坐在了窗户跟前。对金成功她是有些了解的,从王副校长和梅晓玫老师的讲述中,她知道了那是一个有些不可理喻的男人。但是,她没有想到这个男人不仅心理上不同于常人,连长相和生活习惯也那么不同一般。从眼前这个男人身上,她看不到半点金春雨的影子。
        金成功坐下,从脏得辨不清颜色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烟盒,拿出一支烟,有些讨好地朝汪点点递过去。
        汪点点看到那只拿烟的手又黑又皱,长长的指甲里满是油污,不知有多长时间没有洗过了。她一阵反胃,但努力忍住:“谢谢,我不吸烟。”她说。
        柴玉兰倒了水,给春风洗完手和脸,又拿出春雨的一件校服给春风换上。
        “你看,你出院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呀。”金成功一下下往地上弹着烟灰,大概是被烟呛了一口,他咳嗽着,把一口痰吐在地上,想想可能觉得有些不妥,又伸出脚,用鞋底来回地搓着。
        汪点点实在忍不住了,站起来,她想走出去透透气。刚走到门口,她又转了回来。她想看看,这个叫金成功的男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柴玉兰没有接金成功的话,她把春风搂在怀里,剥了一根火腿肠给他。
        见柴玉兰不说话,金成功也不恼,他接着说下去:“要不是报纸上和电视上说,还真不知道你到这来了呢。你看你这日子,过得怪好的呢。”
        “没死了,不好咋的。”柴玉兰没有看他。
        “你看你这人,还记仇咋的?我回去,不也是照顾咱春风吗?”金成功有些讨好地对柴玉兰笑了笑。
        “是啊,你看你把孩子都照顾成啥样了?脏的还有个孩子样吗?”柴玉兰有些生气地说。
        “小孩子,哪有不脏的。”金成功嘿嘿笑着,“你不是有好多钱了吗,给春风多买几件新衣裳换上,不就干净了。再说,家里,家里也没钱花了,连饭都吃不上了。”
        “我就知道你来没啥好事!”柴玉兰气得脸变了颜色。
        “看你,咱一家人,你的钱,咱春风不能花咋的?”金成功依然不生气。
        “那不是我的钱,是大伙捐的钱,是捐来给我治病的。你不管我生死,别人管了,你还想来拿钱?你还是个男人吗?”柴玉兰气得站了起来。
        汪点点忙走过去,扶柴玉兰坐下。
        买菜回来的金嫂走进来,见到金成功,她愣了一下:“你咋又来了?”
        “看你说的,我来看春风他妈呀。”金成功说。
        金嫂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把手里的菜放下,又去招呼春风。
        柴玉兰要春风喊金姨,春风却连看也不看金嫂一眼。
        “别难为孩子了,怕生。”金嫂笑着说。
        春风吃完手里的火腿肠,抬头望着柴玉兰:“妈,人家都说你有可多钱了,俺爸也说是。俺爸说让你给我买变形金刚,买机器人,买好多好多好吃的。”
        “春风,妈没钱。妈治病的钱还是叔叔阿姨给的呢。春风听话,等妈病好了,挣到工资了,给你买好吃的,行不行?”柴玉兰双手交叉环在儿子背上,柔声说道。
        “不,不行。俺爸说了,你不买就不走。”春风说着,竟然哭起来,并顺势躺倒在地上,打起滚来。
        汪记者和金嫂没想到春风会这样,都涌上来又拉又劝的,可春风就是哭闹着不起来。他用双手捂着脸,一边嚎叫着,一边从指缝里偷望着妈妈的脸。
        柴玉兰又气又急,额头上的汗水冒了出来。
        面对躺在地上哭闹的儿子,金成功就像是没看到一样,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