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午餐
◎马金峰
艾小财爱打麻将，身边的人没有不知道的。他只要往牌局桌旁一坐，屁股就像粘在凳子上一样，从早上奋战到深夜，是经常的事。有时过了饭点，也不觉到饿。有时实在饿急眼了，两顿三顿并作一顿，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叮铃铃，叮铃铃……”艾小财的手机，在一堆横七竖八的麻将牌旁边，欢快地响了起来。
“小财，小财，告诉你个好事……”给艾小财打来电话的人叫肖张。
肖张是艾小财以前的牌友，因为其大舅哥在附近郊区，开了家农家乐菜馆，就被老婆强行拽去帮忙了。小财和牌友们经常笑他“妻管严”，没办法谁让他摊了个这么强势的老婆呢。
“啥事，啥事，快说，我忙……”艾小财很不耐烦地把手机掖在耳朵和左肩之间，用叼着半截烟卷的嘴巴，口齿极不伶俐地咧咧道。
棋牌室乌烟瘴气，烟雾缭绕，艾小财一早就来到了这里，也不知道激战了多少个回合，这个时候天色已近正午。
“小财，耽误你一分钟时间，就一分钟，你听我说……”电话那边肖张柔风细雨的语气，比平时多加了些恳求的味道。
“行，行，你快说……”艾小财起身，并用“请示”的眼神，点头向牌友们请假，他边说着边往外走。
“小财，告诉你个好事，都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但是今天这种午餐来了。”肖张轻飘飘的语气里，“但是”二字强化得异常嚣张。
“说，说，说……别绕。”艾小财有些不耐烦地说。
“孩子他舅在郊区开了家农家乐饭店，开业好几个月了，效益一直不好。愁的他整天哭丧着脸，唉声叹气。唉，你说这咱能不管嘛。”肖张语气沉闷，喋喋不休地叨叨着。
“这政府招商引资项目到郊区的政策一落地，旅游业一开发，怎么都兴起开这种饭店了？”艾小财似乎对这种农家乐饭店，也有一些了解。
“我给你说啊，他舅饭店对面，有一家农家乐，做得挺红火。这不我琢磨了好多天，想出了这么个办法，你看行不行？”肖张诡秘地“嘿嘿”一声，继续说，“小财，咱们棋牌室这么多牌友，只要你号召他们，点我孩他舅对面饭店的饭菜，吃完点个差评，欧克，所点饭菜都让我孩他舅买单。”
“哦，这……”艾小财有些不知所措，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想好了，咱那些牌友正好整天忙地没空出去吃饭，小财，哦，哥，我相信你有这个组织能力。”肖张开始往艾小财脸上贴金，并大加奉承，“还有更好的事呢，你不但可以吃到免费的午餐，另外只要是你发动的每一份饭菜，你都可以得到五元钱的‘返利’，哈，当然了这钱都是他舅出。”
“哦……哦……”艾小财对肖张絮絮叨叨说的这些，好像一时没能完全领会过来。
“小财，今天大家还没吃饭吧？”
“嗯嗯，可能有没吃的。”
“那，你快回去，发动一下，让他们按我所提供的饭店，用手机在网上下单点餐。”然后，肖张假装随意提示一下，“哦，对了对了，别忘了，吃完点差评啊，就这，小财，哦，哥，拜托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艾小财的手机响了，收到微信转账115元。艾小财一激灵坐起来，一拍大腿，继而打了个脆生生的响指。
几天来，艾小财像一个激情的勇士，开发完了整个棋牌室，并非常幸福地收获着，一波又一波丰硕的“果实”回报。
两个月过去了，整个棋牌室里的人，都在其乐融融地享受着小财给予的“福利”午餐。小财每餐后，也都是嘴角流着油，对大家做着“革命尚未成功，大家继续差评”地游说。
中伏的夜，烦躁闷热，但“工作”了一天的艾小财，睡得却很香甜，有时脸上泛起一丝开心的微笑，就像昨天外卖送来的爆炒花蛤，呲牙咧嘴，张扬而不含蓄。
“叮铃铃，叮铃铃……”清晨还没起床，艾小财电话响了：“小财啊，我是姐夫，今天来给我搬一下家，我的饭店不干了……”
“怎么了？为啥……”艾小财吃惊地问，“你干了没有两年吧，过年时还听我姐说饭店生意不错呢，怎么……”
“唉……”艾小财姐夫不想再说什么，就匆匆地挂了电话。
新开发的郊区旅游城人真多啊，游乐场一家靠着一家，饭店一家挨着一家……
大街上，人声鼎沸，叫卖声此起彼伏。
艾小财和厨师抬着一张餐桌正往卡车上装，对面饭店招揽顾客的男人，一声高过一声。咦，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顺着叫喊声望过去，只见肖张正穿着人模狗样的，扯着嗓子大声地吆喝。
艾小财瞪了肖张一眼，想“招呼”他一声，然后用攥紧的拳头，在他嚣张的脸上狠狠地“点”个差评。可张开了嘴，什么都说不出…… 作者住址：澄波湖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