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雪
◎武庆富
离开部队已六年了，梦中已无数次回到那片火热的土地。尤其到了每年11月份老兵退伍的时候，总有一股别样的情愫在心头萦绕，将我的思绪拉到塞外北国科尔沁草原深处的第二故乡。
部队驻地在东北的一座小城，秋天特别短，前后不到两周，就能从夏天进入冬天。每当听到空中的风吹得响起了哨音，冬天就来了。从每年10月直到来年4月，有长达半年的供暖期。
一到供暖期，天空中就开始下雪了。初冬的雪都不大，三三两两的飘着，落到营房门前的白杨树上，落到平整宽阔的训练场上，也落到了那些即将面临复员的老兵心里。时间一长，战友们都把这时的雪叫“老兵雪”。
当年面临复员的老兵，一看到下雪，心里就有了盼头。
个别年份，也许是暖冬的缘故，11月中旬了，还没见到一点雪花，那些的老兵心里不免有些失落，难道今年的雪失约了？他们盼望着，有一天早上一起床，推开窗户往外一看，整座营房都落满了雪。
还有一年，直到11月23日宣布退伍老兵命令的那天早上，才开始下雪。雪下得很大，仿佛要把前些日子没下的都补上。宣布完退伍命令，自己就不是个兵了，老兵们已无心看雪，他们的心里五味杂陈。前些日子还盼着宣布完退伍命令就能早点回家呢，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心中却有了万般不舍。想起在部队度过的每一个日日夜夜，想起即将告别朝夕相处的战友们，心里竟然有那么多牵挂和留恋。
当声如洪钟的连长宣布完退伍老兵名单，所有退伍老兵向“八一”军旗敬完最后一个军礼，随着连长极具穿透力的口令“礼毕！向后转！”即将退伍返乡的老兵们，默默地摘下陪伴着自己走过军旅生涯的帽徽、领花和肩章，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悄然滑落。
临行前到食堂吃上车饺子，是多年流传下来的传统。老兵们从吃第一个饺子就开始流泪，吃完这顿饺子就要真正的告别踏上返乡的列车了。
“同志们！你们已经圆满完成了两年的国防服役义务，今天即将光荣退伍返乡！连队衷心地祝福你们在今后的人生道路上不怕艰难困苦，永葆军人本色，战友们都盼望着你们早传捷报！”临行前，连长向整齐列队的老兵表达最后的祝福，平时雷厉风行的他竟然有些语塞。
雪花纷纷扬扬得飘着前来为老兵送行，老兵们胸前的那朵光荣花像一团红色的火焰在不停地跳动。
继续服役的战友们自觉排成两列。喧天锣鼓声中，大家一一拥抱告别。平日里一群铁打的汉子，此时却面临一种生生分离的痛。有的战友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哭出了声音，有的则默默地抱在一起不愿分开。
“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山叠嶂，水纵横…………”有的战友轻声唱起了这首《驼铃》，声声敲打着大家的心坎，字字寄托着彼此的祝福。
载着老兵的军车在漫天雪花中慢慢驶向远方，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憧憬着将来有一天，能够与老战友再度相逢。作者单位：济北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