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救才子
□ 何志书
也许是出于对张稷若先生的喜爱吧，在老百姓中间确实存在着许多关于稷若先生的曲折离奇的故事，打油诗救江南才子宋振涛便是一个。
有一天，张稷若先生来到了博山。经朋友介绍，认识了当地做瓷器非常有名的李老汉。在李老汉家里，先生看到到处摆满了烧制好的瓷猫，一个个活灵活现，像真的一样，感到非常高兴。先生又来到制作毛坯的地方，拿起两块泥做的毛坯一对，嗬！严丝合缝，就凑成了一个瓷猫的毛坯。看着看着，先生好像想起了什么，眉头皱了皱，然后拿起一根小木棍儿，在一片还没干的毛坯里面，写了几行字。李老汉也没看写的什么，等这片毛坯干了以后，就与另一片合成一个整坯粘好，刷上瓷釉，画上图案，烧制成了一只瓷猫，和其它瓷猫一块儿被瓷器贩子运到江南去卖。
话说江南有个才子名叫宋振涛。这个宋才子出身名门，是个有学问、有修养、品格高尚的人。可他命运不济，偏偏摊上了一个好吃懒做、风流招摇的婆娘。这一天，宋振涛到街市上去逛，一眼看中了瓷器店里摆着的李老汉烧制的瓷猫，就买了一个回家，晚上睡觉枕在头下。不料想，到了晚上睡得正香的时候，两只老鼠跑到床上打起架来。宋振涛一着急，猛一起身，不小心把瓷猫划拉到地上摔碎了。宋振涛心疼得不得了，多半夜没有睡着觉。第二天起来打扫的时候，却见有一个瓷片写着字，拿起来仔细一瞧，上面是一首打油诗：
瓷猫本是博山烧，
卖给江南宋振涛。
两只老鼠来打架，
便把瓷猫打碎了。
宋振涛一看，大为惊奇！心想，这人竟然能算到这只瓷猫卖给我，绝对是高人！我一定要找到他，见识见识他到底是何等人物！于是，他从瓷器店打听到瓷器贩子，从瓷器贩子打听到博山，从博山打听到李老汉，费尽周折又从李老汉那里打听到了稷若先生，前前后后用了半年多，历尽了千辛万苦。先生知道宋振涛是至诚君子，又听宋振涛叙说了寻访自己的经历，心中很是感动，就留宋振涛住了下来。两人一起谈经论史，联句赋诗，纵论天下，谈笑风生，相处十分融洽，大有相见恨晚之意。特别是宋振涛，对先生简直是奉若神明，言听计从，毫不含糊。
俗话说，没有不散的宴席。过了一段时间，宋振涛要走了。稷若先生知道留他不住，就亲自送他上路。临别之际，先生送给宋振涛一封信，信上又是一首打油诗：
走路莫走沟，
点灯莫梳头。
一斗谷三升米，
等待苍蝇抱笔头。
见宋振涛眼神中存有疑问，先生脸色凝重，嘱咐道：“天机不可泄露，到时自知。只是性命攸关，贤弟切不可大意！”
辞别先生，宋振涛踏上归程。走着走着，下起了大雨。雨停之后，宋振涛来到一座石桥边，见桥头的路被大雨冲坏了。上不了桥，他就想从桥下的沟里穿过去。刚下到沟底，忽然想起先生走路莫走沟的话，就又退了回来。刚回到岸上，就见那座桥轰隆一声塌了下来。宋振涛心说：好玄哪！不由地惊出了一身冷汗。
闲话少说。不久，宋振涛回到了家里。就在他走后的这些天里，他那风流媳妇就已红杏出墙，和村里的屠夫康七鬼混到了一起。到家的时候已是傍晚，宋振涛在家门前正好碰到了康七，只见他一脸酒气，眼神怪怪的，仿佛是刚从自己家里出来。上前一敲门，却见妻子一步三扭地开门迎出来，还嗲声嗲气地说：“死鬼！刚出去就又回来了？”定睛一看是她的丈夫，竟一句话没说，自个儿回到屋里。
进得屋来，只见桌上杯盘狼藉，酒气熏天。宋振涛猛然想起康七满脸酒气的样子和怪怪的眼神，什么都明白了。他也懒得和那婆娘吵架，挥笔写下一封休书。那婆娘做下了不是，不但不低头认错，反而认为丈夫好欺负，大吵大闹起来。宋振涛不再理她，点上灯，坐在窗前，准备梳理好发髻上床睡觉——这是他多年的习惯。就在这时，他猛然想起了稷若先生点灯莫梳头的嘱咐，就吹灭了灯回到床沿儿上坐下来。这时他婆娘正在床沿儿上坐着，见宋振涛坐过来，就赌气坐到了窗户跟前儿的杌子上。
再说康七，回到家里越想越气，越想越急。宋振涛这一回来，就再也捞不着和那小娘们儿风流快活了，不行！得除掉他。俗话说，色胆包天。这康七借着酒劲，顺手拿起一把尖刀，就来到宋振涛家窗户跟前，正好看见宋振涛在窗前梳头。一会儿灯灭了，康七趁黑闯进屋内，对着窗前的黑影就是一刀！只听一声尖叫，那婆娘倒在了血泊里。康七一听是女人的叫声，知道杀错了人，吓得逃跑了。
第二天，宋振涛被带到了县衙。那县官本是个糊涂蛋，死死认定是宋振涛杀了妻子。宋振涛哪里肯招认，可他一介文弱书生，如何受得了严刑拷打？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屈打成招。县官儿见人犯有招，就叫书记好好记下。这时怪事发生了！只见一只苍蝇死死抱住笔头，书记一个字也记不到纸上！见此情景，宋振涛一下子想起稷若先生的诗来！他慌忙说：“我知道是谁杀了人了！是同村康七！”知县问他：“你如何知道？”宋振涛便从怀里拿出稷若先生的信来，并说：“一斗谷三升米，可不就是糠（康）七么？”知县至此方才明白过来，忙派人将康七抓获。用刑一问，康七便招认了与宋妻勾搭成奸、误杀逃窜的事实。
案情大白，知县宣布宋振涛无罪释放；康七奸淫人妻并杀人致死，判处死刑，打入死牢，待秋后处斩。事后，知县大为折服，感慨万分：“张稷若未卜先知，真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