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竹
◎刘启政
院子里的竹子长得很好:一株一株笔直地挺立着,颇有气质,却又错综复杂。它们遮掩了半扇窗。
窗内,我们一家在吃晚饭,电视里正在播放妈妈主持的晚会。妈妈邀请我们来评价,爸爸给出了好评:“好,好!端庄,精神,漂亮!”弟弟突然开口了:“妈妈在电视里,电视里的妈妈好像窗户外面的竹子呀!”果真如此:妈妈穿着一件绿色的裙子,挺着腰板昂着头,和窗户外的竹子极为神似。
其实,那只是妈妈去四川出差带回来的几株竹苗,起初我很怀疑:这南方的竹子能适应北方的气候吗?但是,妈妈把它种在院子里,精心照料。也就是从那时起,妈妈便开始教我画竹子。她画的竹子,铁骨铮铮,入木三分;可我画的竹子,横七竖八,歪歪扭扭,简直像一堆木柴。开始,我有些失落。她便鼓励我:“画画时要果断,线条才能刚劲有力。”
五年了,竹子越长越高,越长越密,最后竟然占领了院子的东北角。我画的竹也跟妈妈画的竹有些形似,却总画不出竹子的精神气。妈妈说:“画竹想达到一定的境界,就必须提升自己的思想,走进竹子的精神世界,把自己当成一棵竹子,体会它经历风吹日晒雨打雪压后的坚强,当你懂了竹子‘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内涵,与它融为一体的时候,你便可以画好竹子了。”那时,爸爸正站在妈妈身后,激动地说:“你是在给儿子谈竹子呢,还是在和他谈人生?我怎么感觉,我儿子站成一棵竹子呢!”我转过身,不好意思地说:“爸,妈妈才是最文雅的竹子,我只是一颗新竹而已。”
妈妈洗完碗筷,陪弟弟和那些小动物们一起说话,她每天都会利用这个时间培养弟弟的口才。等弟弟睡着的时候,她便开始修改背诵第二天的主持词。
夜已经深了,我看见她坐在书桌前,她的脊背挺立得像一株竹,台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投射到我的脚下。此刻,窗外的竹也格外茂盛。我轻拍她的肩,说:“妈,这么晚了,快睡觉吧。”她这才意识到我的存在,笑了笑说:“没事,我已经修改好了,开始背诵啦。你先去睡。”一觉醒来,我被门外的亮光惊醒,一开门,看见妈妈仍坐在椅子上,只是她的背影不似原来的那样挺拔。
抬头,看见挂在墙上的她的那幅竹,很像窗外的那一片,只是比它们更显得苍劲有力,看到上面的题字,我忽然明白了妈妈为什么坚持教我画竹:新竹高于旧竹枝,全凭老干为扶持;下年再有新生者,十丈龙孙绕凤池。
“你好好吃早餐,我去上班啦。”说罢,她转身离开。房间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我和窗外的竹子。 作者系济阳十中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