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唠嗑（小小说）
◎李东阳
看来住在城里的张老汉，现在是不怎么的忙了。
这不，早饭过后，他就戴上老花镜，挨个地给老伙伴们打起了电话。
“……哎，大祥吗？还在南京吗？……听声就知道是你这个家伙，怎么样啊，这年过的还行吧……怎么还叫你小名，叫你小名怎么了，这样才觉得热乎呢……好了、好了，我给你说啊，刚才我给北京的二顺子打了电话，俺俩拉了没有半小时，也得二十多分钟……都拉的啥？拉的是不少，远的近的，咸的淡的，高兴的不高兴的，嗨！都进城这么些年了，估计咱们都差不多的一个滋味……你问我是城市里好还是农村好，要我说，城市有城市的好处，农村有农村的好处，说实话，你们离家远，年数长了，不想念家乡是假的，刚才二顺又给我叨絮起了咱们小时候偷甜瓜、还有收工咱们不回家，在坡上烧棒子，让队长借着火光撵的咱们东跑西窜的样子……真的，小时候的那些事，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挺有意思的，你说是吧？”
“什么，这就叫做‘城外的人想进去，城内的人想出来’……哦，还是一个名人早就说过的话，……对了，你这么一说，还真影影绰绰地多少有点印象了……但不管咋说吧，今天咱们的日子，这在过去是想不到的，你看，现在你们上个天安门，逛个南京长江大桥都成了咱们老百姓的平常事了……什么，你问我还回村、不回村……经常回，咱这些人就我离村最近了，儿子开车个数小时就到了，……见着跃进了么，见着了、见着了，这小子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是风风火火的那个样……混得可不赖，人家光蔬菜大棚就好几个，三天两头来城里搞批发，时不时地给我撂下筐菜，一踩油门开车就跑了……是挺牛的，一般城里人他还看不上呢……”接下来，两人便在电话里围着过去的跃进嘻嘻哈哈了一通。
此时的老张似乎意犹未尽，又接着老话题继续说：“……
你说这个二顺吧，他儿子光年薪就几十万，住的房子也不小，吃的用的自然更不在话下，可年数多了，他又总觉得又不如在家里舒坦了，他说：出门找个能说上话的人都没有，你过你的，我混我的，谁也不相往来；在家里同年轻的也说不到一块，人家说的都是现代的事、新潮的词，咱也闹不懂是啥意思，不用人家说，咱自个就觉得咱那一套是老掉牙了；再就是城市里人多、车多、楼房多，除了花盆里能种点青枝绿叶外，走到哪里都是硬梆梆的，哪有咱农村水清草绿、一片一片的庄稼好看啊……”老张说到这里，电话那端的大祥好像又接上了话茬，老张只有静静地边听、边一字一顿地重复着大祥的话：“……哦……这就是矛盾的普遍性和特殊性，……旧的矛盾解决了，新的矛盾又产生了，……这话以前咱们在广播里好像听到过……哦，对对对……是毛主席说的……对对，真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啊……对对，毛主席真伟大、真伟大。”
倏忽间，老张好像想到了要紧的事情，赶忙问：“说了半天，你们这些人什么时候能回来啊，到时我把那几个人召集到一块，咱们可好长时间没有聚会了……怎么，你现在就给他们几个打电话……今天就先来个什么……什么……电话聚会……行行，先来个‘电话聚会’，也好也好……”
老张挂了大祥的电话后，仍对着手机自言自语叨念着：“电话聚会，电话聚会，也有在南方的，也有在北方的……嗨——这场面可真够大的。”说着，便又熟练地返回了页面，接下来说不定又要给谁打电话了…… 作者系城区居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