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赋
◎齐永山
（一）
乡间的天地都是直接面对面
跟着一缕风谁都可自由行远
薄薄行云过眼便落身后
啥样心情都可顺风而走
桃花杏花占满枝头齐整整开
当年植树人年年今时来
一枝枝锦簇一年一度开
人不至花不谢年年有所待
雪已断孩童塘边折枝吹笛
天多晴再冷不过有十日
可以荡秋千了也可放风筝
亦可插枝柳看它日后成荫
邻家屋后新栽一片海棠
肘腋间正努力鼓出一簇紫红
天地之大关不住一场风
刮过晨刮过午定不住风向
将一轮神采飞扬的红日
生生刮成了落寞斜阳
长及树腰的柳枝翩若惊鸿
饱满了的春色只能御风而行
野草青青还不能连片
遥看近看多还是旧年遗存
地头上的麦蒿却已长高
踏上去蓬蓬松松都是春的感觉
春还是想着捂一捂身上激情
野坡主色调仍是冬留的萧条
隔年的旧事且先搁一搁
封禁了太久哪便一语挑明
像眼睛般闪亮的小紫花小黄花
偷瞧你一眼却又赶紧闪开
它们还是不想在此时
就让你看透春的全部心意
（二）
四季运行从未出现偏差
太阳排好节气大家一起跟着过
万顷天光下正宜怀想追远
光阴不负卿趁好这春和景明
清明时节不管雨落与不落
生命一经启动便是源源不绝
老枝上新绿败叶下新芽
都是致意过往的继承者
此时相遇寂寂旷野的
多属血脉一源的同族本家
先人们守在一块儿比邻而居
年年这天只等儿孙前来问安
当身前纷扰沉入黄泉之下
这里便适应了安宁
知道生没带着什么来
死也便没想带什么走
世情所谓泉下有知
全靠活人的思念维持
旷野中的缅怀不带半点虚假
暮色苍茫下仍有顺大道归来者
选择这日到家的都有初心不舍
身去了远方灵魂还在故乡
在这块土地上生活过的都相信
土地上下一样需要人间烟火
希望日子过得有模有样
用度不短缺住所也当体面
辛苦了一辈子都不易
奔波无休就图个身前身后
清杂秽覆新土焚一叠俗世物
一行一止体验有源有本的生命
一片皈依土地的虔诚
早已潜移默化在胸
（三）
一条大河冲积成脚下土地
黄沙泥尘揉合成了土地颜色
当一群人把这里认作家乡
便生生世世以入这土为安
观物候育良种定百谷
开田陌挖沟渠修桥铺路
献出毕生心力捐出血肉之躯
把这里建设成家园的都值得怀念
走下乡间大道踏着了故乡土
听过风听过雨后的土地越发安详
它安详地收留一辈辈家乡人
也安详地看待可能的孤独
仰头是苍天俯首是大地
生为土地劳作死在泥土里长歇
或在土地之上或在土地之下
这里的乡亲终其生与土为伍
人与土地终生合力觅终生衣食
出一身汗身上搓得下一层泥
汗水溶进了喜怒哀乐
人生百味里每一味都有点咸
黄土之下更不分贤哲与愚夫
大家都是空手入世空手走的人
即立碑石的恐也没谁特意来访
黄土塑造了不同表象
身为土壤的本质都一样
太阳给的颜色岁月留的沟壑
一聚一散便是一场轮回
被人祭奠或少人祭奠的
到底总归了泥土管
对于身外身内有形无形物
终是有了一次彻底了断
在乡间大地上生长过的
其实也没谁相信真有不朽
作者单位：曲堤街道姜集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