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数:342 更新时间:2023-10-20

童年的回忆

◎潇筱

        那年带学生学完选自萧红的《呼兰河传》中的《祖父的园子》,我脑海中便一直浮现出祖父的样子。我与祖父有关的儿时记忆也随之如潮水般涌现。
        我与祖父,也曾有过一个特别的园子——那是大伯家的院子。在我上三年级那年,祖父祖母搬了过去。这院子就在我家后面,因此,我童年的许多时光也便在这里度过。
        院子并不大,里面却有五六棵参天的大树,我不知道它们何时被栽下,总觉得它们应该比我的年龄还要大!这其中有几棵是高大的梧桐,那粗壮的树干,我一个人抱不过来;扇子般的叶子,在夏天是清凉的代名词,在秋天则如飞舞的黄色蝴蝶。其他的,如厨房门外多子的石榴树、西墙边被压歪了的枣树、红果绿叶的枸杞树,每到丰收时节,一众果实更是令人垂涎三尺。
        祖父爱花,种了许多花花草草,有菊花、指甲桃、地瓜花、鸡冠花……虽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但在这农家小院里,却是一抹独特而又亮丽的风景。
        炎热的夏季,四处都是热浪般的空气,这院子里却满是清凉,怎能不惹人喜爱?但是,说到我最喜欢的,还要数这些大树的恩赐——知了猴。
        农村的夏天,大人小孩最喜欢的活动莫过于捉知了猴了吧!吃罢晚饭,拿着手电筒,在长着大树的地方来回转悠,不管是地上的洞,还是树上的“瘤状凸起”,都要忍不住看一眼,那里都可能藏着一个个小惊喜呢。而我,就不用“费尽心机”满村地溜达着找知了猴了,这院子就是我捉知了猴的“主战场”。
        天一擦黑,吃过晚饭,我和祖父祖母就在院子里乘凉,祖母缠过小脚,行动不便,她只负责乘凉,捉知了猴是我和祖父的活动。每隔十几分钟我们就会到大树旁转一圈,看看是否有心急的知了猴出动。每一次的发现都令人振奋,如此反复,乐此不疲。捉知了猴不仅要靠眼睛,还要靠耳朵,祖父耳背,这是我的专长——如果在树下的叶子里有那种“窸窸窣窣”的动静,很有可能是一只刚刚出洞的知了猴在奋力地向树边爬去呢。
        这院子里的知了猴,可不止出现在树上、地上,还有可能爬到门框上、窗帘上,有两次竟还爬到了坐着乘凉的祖母的腿上,这让不能参与捉知了猴活动的祖母也很是开心。
        可别小瞧这院子,我和祖父一晚上捉知了猴的战果,远比在村子里转悠要丰硕的多,最多的一晚收获了有四五十个之多,这在当时足够令人满意了。但是,即便我和祖父很是努力的找知了猴,可也还是熬不过那些“夜猫子”,它们总能金蝉脱壳,第二天飞上枝头吱吱地叫着,仿佛在向我和祖父宣告胜利。我们总是会在各处发现已经“猴去壳空”的知了皮,那是祖母的最爱,她眼睛不好,听人说知了皮能明目,于是我还多了个收集知了皮的任务,那些知了皮被祖母做成了薄脆饼,也成为了我儿时的一种美味。
        在没有小伙伴邀约的日子,我白天也喜欢在这院子里转悠。有时会发现可怜的知了猴不小心“投胎”到了砖缝里,成熟了却钻不出来,被活活憋死在里面。1998年那年大暴雨,我们被迫停课不说,就连洞中的知了猴也被“冲出了家门”,这可把我高兴坏了,直接把它们捡来洗洗干净,抓把盐腌上,心想:这次连热水都省了。可是没想到,个把小时过去,知了猴竟然慢慢苏醒过来,在盘子里打起架来,原来之前它们只是被大水给“冲昏了头”啊!
        祖父不止会捉知了猴,他幼时读过几年私塾,会写毛笔字,喜欢看书,还喜欢写写画画。
        祖父喜欢读厚厚的《三国演义》《水浒传》,可我却并不感兴趣,那时也不知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名著。家中并没有什么适合小孩子的读物,只有当教师的大伯带回的几本杂书,无聊的我只能学着祖父的样子拿书来打发时间,到现在我还记得,我曾读过《鲁智深倒拔垂杨柳》和《周恩来传》。
        祖父能写会画,还喜欢做各种小玩意儿。有一次,祖父把之前用酒盒做过的小扇子送给了邻居的几个小孩子,虽然那都是我不喜欢的,可是看着他们拿着扇子“招摇过市”,我心里还是有些许不高兴。于是,我又缠着祖父给我做新的扇子,而且一定要比他们的更独特,更好看。我不会画画,但是祖父会啊!我要祖父画一把“仙桃扇”——要画一个大大的桃子,下面带着两片陪衬的叶子,祖父果然画得惟妙惟肖,我对新扇子很满意,顿时又喜笑颜开。
        每到农时,祖父会跟我们一起去场院里忙碌,我最喜欢收麦子的时候,因为祖父会用麦秸给我量手定做漂亮的戒指和手镯。在阳光的照射下戒指金灿灿的,亮的耀眼,那是我儿时记忆中最别致的礼物,每年必不可少。只可惜,我并没有学到这一门特殊的手艺,以至于现在无法复刻这特殊的首饰。
        时光总是匆匆,那个喜欢在祖父手上荡秋千的我,终究是在光阴的脚步中长大了。等我上了初中,开始住校,在家的日子少了许多;学业逐渐繁忙,也没有那许多的心思玩耍了。再后来,大伯病了,院子里的梧桐树也因有人质疑“树旺人不旺”而被砍了,从此就连夏天里知了的叫声也少了许多。
        又过几年,祖父祖母也搬走了,院子渐渐荒凉下来。我上了高中、读了大学,与祖父祖母相处的日子更是少之又少,但在他们面前,我还总是可以任性地撒娇,仿佛自己还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祖父祖母皆是高寿,但也终究只能陪我走短短一程。在我三十岁左右的几年里,家中连遭变故,祖母、祖父、母亲相继离世,我的童年也彻底地结束了。自此,君长眠,我常念,相见只在梦里了。
                   作者单位:曲堤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