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数:387 更新时间:2023-10-27

看声色与花色无间

◎孟婷婷

        傍晚的大明湖,明月与清风悄然随湖水荡漾,这时候超然楼还没有亮起灯。几只白船浮在水面。偶有一两条鱼翻过身子,留下泛起浪的小漩涡。忽然感觉,生活本就充满了无数的浪花,一条鱼翻起的浪花又算的了什么?源于水波,又煙于水波。
        这天我走了很长的路,离大明湖很远了。路过烧烤摊,小哥拿着蒲扇,扇着木炭的轻烟,公交车路过时那阵轻烟很快消散,像一段往事。
        电动车男人带着妻子和女儿。走路的男人抱着西瓜,女人提着馒头。大哥在路边摆摊,叫卖便宜的玩具。大姐在旁边卖着断码的衣服。老太太在前,老伴儿拿着蒲扇在后,一起过路口。一个年轻的男人戴着发带和耳机,跑出一阵风。
         汽车疾驰而过,经过所有的人间声色。
        我走过一切路灯穿过树叶的斑驳。听着喜欢的音乐,跟着节奏轻快地小碎步跳着走着。后来于路口处,我注意到身后旁边一位女士。气质有佳,一身长裙,茉莉色的底色上面浮着绿色与紫色的碎花。精致妆容,长发漫过肩头,蓬松小卷在路灯明黄的光下静默。唯一有点不一样的,是她左胳膊打着石膏绷带,一条纯白的纱布挂在她的天鹅颈上。温柔的口红上绽放着淡淡微笑,汽车路过,风带起她的长发,她用右手将头发挽在耳后,此时,灯光与月光一同朦胧。
        原来,伤痛并不影响一个人的美或者变美的心。如果我们这样想,那么——痛也并不能影响我们的人生,对吧?
        八点多的夜晚依旧繁华,我刚好路过佛慧山。记得六月的时候来过一次,那是白天,佛慧山的牌坊上面喷泉四溢,在阳光下闪着温柔的光。一群大妈在花坛种花,我小心蹲在旁边看了会,然后伸手帮她们拿花,学着她们的样子去培土。
        大妈说,你这小手白白的,给你弄脏了。我说,嗨,我也是种地的人。但隔行如隔山,种花跟我以前跟着父母种大蒜不一样,跟普通的种花也不一样,未开的花头需要一律朝外,叶与叶之间间隔两三指,先种下面的外围,再种里面。其他大妈在旁边说笑,你俩得分她一半的工钱啦。我笑着说,哎我刚想走呢,这下得干到天黑了。大爷把从花盆里摘出来的花放花筐里,我就把花筐搬过来,种了两筐,一圈花坛种完了。
        红色点点,点缀树下一片绿。我问,这是什么花。她们说,一串红。佛慧山的美景,也有我的一份功劳了。我在这里种下几棵花,花色未开,但我的心开了,火红火红的。
        如今我再去看我种的一串红,以为花开依旧,结果换成了其他的花。唉——花换得太快了,不知道那些花是死去了还是去了其他地方。
        许多人带着孩子在这里凉快,还有许多上了年纪的人在停喷的池台上或坐或躺,借着太阳的余温来护身养生。
        我便也坐在台子上听着微微山风,回想那天我一路斜坡,见到了许多花与树——
        我站在树下反复深呼吸,黄荆灿灿,又作淡香色。
        我还看到了飞蓬,白色软针一样的花瓣围绕着的黄色小圆盘,像包裹的一颗小太阳,也像一颗赤诚的心。原来我从来不注意过的路边野花竟然有个如此诗意和悲伤的名字。想到“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想到“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想到“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浮沉不定,身不由己,但从未丢失一颗跳动的心。
        飞蓬上面开着蜀葵,蜀葵亦是随处可见,喇叭一样的花朵立在枝头,永远坚定不移地朝着一个远方观望。风来时,它撒下一些种子,明年继续开放成更大的花海。也许正是因为它活得太容易,所以又活得艰难。世间许多事情都是如此相对与矛盾,不是吗?因为太容易成活,所以它可以生在路边,也可以长在门口,还能开在院子的角落,身处热闹人间,得不了多少欣赏,甚至它比高山之巅的雪莲更是可怜。得人嫌处只缘多。只是它们依然和飞蓬一起在坐禅的佛前默然看世间,开满了宁静的悲悯,成片。
        是人间花色让浮躁的我有了些许平和,但我从未能修炼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旷达胸襟,也许永远都只能有普通人的览物之情,看到晴天就欣喜,看到雨天就忧愁——因物而喜悲。但没关系——
        我依然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看他人众生,看人间有我,未破红尘。
        看自己一片赤诚,于心间。
        于是——眼前万物皆可爱。作者单位:孙耿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