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数:264 更新时间:2024-01-08

我的地瓜情结

◎田邦利

        我对地瓜的最初记忆,来自20世纪50年代初,农村一家一户的单干即将结束,互助组开始的时候。五六岁吧。记得一次栽地瓜,我图人多热闹,跟着大人去了离家不远的西南坡,端着水瓢给地瓜秧浇水,田埂间迈过来迈过去,湿了鞋子、脏了裤脚。
        那时,不少户家有个储存地瓜的窖,叫“地瓜井子”。我家也有。一个小小的井筒子,下面挖一个或两个洞。井筒子深2米多,口径不大,能转开身子。秋天,人们收刨了地瓜,轻搁慢放将地瓜放进井子里,留着冬天和春天吃。
        “今天下井子拿地瓜。”每每听到父亲这样说,我心里那个高兴就甭提了。要是雪后拿地瓜,我会紧忙地拿扫帚,去扫井子口遮盖物上的积雪。父亲将井子口打开,拿井绳捆住我的腰,将我系到井子里。井子口的边沿上,没扫净的雪连同土和霜落进我的脖子里,冰凉。闭着眼下到井子底,解开腰上的井绳,抖抖身子,没化掉的雪霜连同土垃就顺着脊背落了下去。落在地上,落在我的裤腰里。父亲问一句:“不憋得慌吧?”我说:“不憋得慌。”话音未落,这就猫着腰钻进洞里拿地瓜,把地瓜放在洞口父亲系下的篮子里。
        母亲将地瓜洗干净,或是熬地瓜粥,或是煮地瓜,一家人就等着,等着吃地瓜。我总是在母亲“凉啊,凉啊”的制止声中,从簟子里拿起一块洗净的生地瓜,先咔吧咔吧地吃着。
        一年最后一次下井子拿地瓜,在黑黢黢的洞里,我摸一遍又一遍,生怕落下一块地瓜。春天里的熟地瓜流着浓浓的糖稀很是好吃。春天的农村大集上有卖熟地瓜的,从熟地瓜摊前走过,我嘴里的口水比地瓜上的糖稀都多都浓。没钱买,家里有就吃,没有就馋着。
        转眼到了60年代。三年生活困难过后,生产队大量种地瓜,户家的自留地里也种地瓜。天天吃地瓜了。口粮不接了,还不到收刨地瓜的时候,就抠地瓜吃,把棵上大块的地瓜从地里抠出来,先做粥吃着。秋天收了地瓜,就洗洗上锅煮。才煮的鲜地瓜,我吃一块又一块。吃着鲜地瓜,切地瓜晒地瓜干,没了鲜地瓜就吃地瓜面子窝窝头。地瓜面子窝窝头也是地瓜,干地瓜。地瓜成了人们的主食。顿顿吃地瓜,天天吃地瓜,年年吃地瓜,吃地瓜吃够了。即使吃够了,我也不忘地瓜。地瓜稳产高产,地瓜对肥水的要求不高。家乡的地是白土地,种小麦、玉米,好了亩产二三百斤,种春地瓜亩产3000斤。3000斤春地瓜,能切晒1000斤地瓜干。是地瓜让人们填饱了肚子;是人们吃着地瓜,开沟挖河兴修水利,为后来的小麦、玉米年年稳产高产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老百姓也天天吃馒头啦。越嚼越甜越嚼越香的馒头是好吃,比点心都好吃,我曾是一日三餐吃馒头,餐间零嘴也是馒头。是馒头让我乐不思“薯”。说来也巧,让我再次想起地瓜的也是馒头。那是面粉增白剂肆虐时。用掺了增白剂的面粉蒸的馒头,吃起来如同嚼蜡,还不如地瓜好吃。地瓜少污染。于是地瓜又上了我的餐桌。此时,家乡已是没人种地瓜了,都种小麦和玉米,一年两季,稳产高产。物以稀为贵,外来的山地瓜超市里卖到5块钱一斤,贵得让人咋舌。
        物价左右物产。近两年,家乡又有人开始种地瓜,市场上的地瓜渐渐地多了起来,今年秋后,市场上的地瓜一元一斤。
        曾经吃够了的,一样是美食,只是好东西不可多用。地瓜富有营养,有助新陈代谢,有利肠道蠕动。又面又甜的地瓜,每天吃一块,感觉挺不错。                                        作者系济阳一中退休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