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数:208 更新时间:2024-07-03

场院拾忆

◎武庆富

        “四月芒种麦在前,五月芒种麦在后。”常年侍弄庄稼的父老乡亲,每年都能准确的判定过麦的时间,做足充分的准备。每到此时沉寂了一年的场院,也迎来了属于它的高光时刻。
        场院的人气是从耙场开始涨起来的,将场院里的杂物清理干净后,给牲口套上带有铁齿的三角耙,将场院表面耙一遍,人们就近从井里挑水,把耙过的场院用水泼湿,再撒上一层薄薄的麦秸,让牲口拉着石碌砫把场院碾平即可。刚碾的场院,宽阔、整洁、坚硬,是孩子们天然的游乐场,大家光着脚丫在场院里疯跑,你追我赶,好不热闹。只有到太阳落山,才在大人的催促下怏怏地回家。
        只要麦子一进场院,气氛就紧张起来了。半天的功夫,场院里就平添了好多金色的城堡。孩子们一边拿个凳子在树荫底下做作业,一边还要防着场院附近人家的大公鸡领着一群妻妾前来偷吃。家里的老人,给年轻人做完饭、收拾完家务,就早早来到场院里把拉回来的麦捆解开,以防生热焐了麦子。
        白天在地里忙了一天,晚饭后人们都来到场院里,有的铡麦子,有的解麦捆,顺便把草绳整理好,以备明年再用;还有的在牛车的四角各绑上一根竹竿,挂上一架蚊帐,车盘上再铺一张草席,当作看场的临时住处。
        为了尽快把麦子晒干,早上太阳一升起来,就用三齿木杈把麦堆摊开,每隔一两个小时就翻一遍。虽然很不情愿被太阳晒得浑身冒汗,但还是希望太阳越毒越好。有时忽然来了天气,一下就打乱了的节奏。刮一阵风,天边就会飘来黑压压的一片云,人们赶紧拿起木杈把已经摊开的麦子快速堆成麦垛,用长长的木杆将塑料布压在麦垛上,再把砖头系在长绳的两端,越过垛顶牢牢压住。自己家堆完盖好,再加入帮忙的队伍。常常是给最后一家麦垛盖好,雨点就噼里啪啦的下了起来。
        赶上好天气,晒个两三天,就可以轧场了。轧场一般选在午后最热的时候,给牲口系上笼嘴,套上石碌砫,把缰绳接的长长的,麦场中央一个老人头顶苇笠,一手拿长鞭,一手拿缰绳,吆喝着牲口,身旁放个粪筐和铁桶,以防牲口拉尿。自从有了拖拉机,不到半小时功夫,就能轧完一场麦子。轧完后,先用木耙把表层的麦秸搂成堆,再用木杈锄到场院边上,最后把剩余的麦糠与麦粒堆起来即可。为提高劳动效率,同在一个场院的几户家庭会采取集体劳动轮流帮忙的方式,互帮互助的氛围十分浓厚。
        有的人家劳动力较多,直接用打麦机脱粒,有的接上三相电,有的用柴油机。有人解麦捆,有人将麦捆填入机器,有人锄麦秸,有人接麦粒。用打麦机脱粒是个辛苦活,远远就能看到腾起的尘土,还要时刻注意被机器伤到手或胳膊。
        场院里最有成就感的就是扬场了,有经验的好把式,从麦堆上抓起一把轻轻一撒,就可以准确的判定风向。扬场需要三个人密切配合,端簸箕的人不用回头,将簸箕往后一伸,后面的人自觉上料,前面的人将簸箕中麦粒与麦糠的混合物朝着合适的方向扬出,麦粒与麦糠借助风的力量自然分开。稍后,一名妇女头披围巾拿着大扫帚轻轻扫除落在粮食堆上的麦糠和麦秸,将粮食和麦糠之间扫出一条较为清晰的分界线来。
        看着一堆堆金黄的麦粒,所有的辛苦与劳累仿佛在一瞬间都跑得无影无踪。女主人从家中拿来清洗干净的一摞编织袋,用簸箕将麦粒装进袋中,用细绳扎紧。装满麦粒的编织袋,像一个个等待检阅的士兵。由于内心充盈着丰收的喜悦,大家搬运起来并不吃力。无论谁家装车,每家的男劳力仍然一如既往的相互帮忙,并相互交流着今年的收成。
        与头场相比,二场的收效要少了很多,但对追求颗粒归仓的农民来说,仍然是必不可少的环节。轧完二场,场院里仅剩下堆麦秸垛这道的工序了。
        当场院里新增一个个盖着新泥的方形或馒头形的麦秸垛,一年中场院里最繁忙的时候就结束了。
        随着社会的发展和科技的进步,如今农村麦收都已用上了联合收割机,几亩地的麦子不到半小时就能收完,把麦粒晒上一天就可以直接售卖了。场院早已失去了它的功能和作用,那些热火朝天的场面早已融进历史的长河,深深的埋进我的记忆深处。                   作者单位:济北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