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唐诗之旅(十六)
◎李长三
四,问道武当山
2018年10月15日,我离开武汉,来到了向往已久的武当山。说起武当山,我是有着很深的渊源的,因为它不仅是座道教名山,而且还是赫赫有名的武术圣地,是中国内家拳的发源地,我习练多年的八卦掌正是源自武当派。提到武当派,就绕不开武当派的创始人张三丰,张三丰是武当山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影视剧中的张三丰仙风道骨,武功高深莫测,是个神人。而真实的张三丰,也确实是个半人半仙的存在。他生于1247年的南宋,14岁考中文武双状元,18岁担任博陵县令,33岁辞去官职,在武当山出家为道。他是太极拳、太极剑的创始人,是内家拳开派宗师,是武林泰斗,又是长寿奇人,有人说他活了200多岁,跨越了宋、元、明初三个朝代,也有人说170多岁,有个稍微靠谱的资料显示是141岁。他的高智商、高武功、高长寿都充分说明张三丰绝不是普通人。他开创的武当派博大精深,形式多样,除太极拳以外,还有八卦掌、形意拳、武当拳、武当剑、武当轻功等等,也相继出现了数不胜数的武术大师,如董海川、杨露禅、孙禄堂以及武当剑客宋唯一、李景林等等。董海川师从武当派的碧氏三霞(碧月霞、碧灯霞、碧尘霞),最后以八卦掌传世,成为八卦掌开派宗师。董海川自创立八卦掌以来,门下高手如林,如:尹福、程挺华、张占魁,梁振甫等等,他们每人又根据自身特点,自立门派,尹福是尹氏八卦,程廷华是程氏八卦,以此类推,所以八卦掌也是门派分支最多的一个拳种。我的武术老师就是程氏八卦掌第四代传人,我作为第五代传人,来武当山更像是一次寻祖问道之旅,故名“问道武当山”。
武当山又名太和山,它最大的特点就是一个“仙”字,群峰叠翠,云雾缭绕,变幻无穷。故有“天下第一仙山”之称。武当山有七十二峰、三十六岩等胜景,风景名胜区以天柱峰为中心有上、下十八盘等险道及“七十二峰朝大顶”和“金殿叠影”等,由于景点太多,我只能从印象最深的几个景点讲起。
先说逍遥谷,我是从太子坡一路走入逍遥谷的,一开始好像还有几波游人,随着脚步的深入,整个峡谷就剩下我一个人了。逍遥谷四面环山,树木葱茏,溪流淙淙,峡谷的三块巨石上镌刻三个红色大字——逍遥谷,大字下面有位仙人雕塑,斜卧在溪流边上,一派逍遥自在模样,我的心一下子放松下来。我喝了几口矿泉水,然后静静感受初入山中带来的愉悦。由于没有了游客的喧哗,谷底溪流的水声也显得格外清脆悦耳,也许过于惬意的缘故,我竟然斜躺在石壁上睡着了。大约迷糊了二十分钟,我被几声撕心裂肺的叫声惊醒了,原来不远处有几只猴子,其中一只用苦大仇深的眼神看着我,我忽然觉得后背发凉,郦道元《水经注》所云:“猿鸣三声泪沾裳”果然不虚,猿猴的叫声真是凄厉。我从青石上站起来,很友好地向猴子招了招手,但它们好像并不接受我的好意,一溜烟向着树间逃去了。
接近中午时,我来到了紫霄殿,紫霄殿始建于北宋宣和年间,是武当山八大宫观中规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道教建筑之一,紫霄殿规模宏大,气场强大,大有皇家宫殿的风范。我看了一下介绍,原来明永乐皇帝称帝后,投巨资北建故宫,南修武当,武当山成了皇家的家庙,进行了大规模重修和扩建。紫霄殿门前建有护城河,建筑布局对称,两侧以配房等建筑分隔为三进院落,构成一组殿堂楼宇、鳞次栉比、主次分明的建筑群。我把殿里殿外完整看了一遍,然后继续攀登在上山的路上。大约下午三点左右,到达了南岩。
南岩是真武大帝得道飞升之“圣境”,也是八仙之一的吕洞宾修道之地,这里还留有他的一首诗《题太和山》:“此是高真成道处,故留踪迹在人间。古今多少神仙侣,为爱名山去复还。”这是全唐诗里唯一的一首写武当山的诗。
南岩是武当山36岩中最美的一处,也是景区观光车的终点站,再往其他景点,只能徒步行走了。上面的酒店和餐馆很多,我在一个叫做太极会馆的酒店住下来。没想到的是,这个会馆竟然是个山景房,室内的装修完全是中式风格,紧凑而精致,床头上方挂有两幅清代山水画,虽是复制品,却是实木精装,床内侧的沙发上摆放了一套干净而别致茶具,从窗外看出去则是起伏连绵的青山,绿树葱茏中还有几束鲜艳的红树,与翠绿形成鲜明的对比,大山的上方则是一抹淡蓝色的远山。我被这一窗美景惊艳到了,心情顿时大悦,面对这么好的风景,这么好的茶具,我突然想喝茶,翻了一下行李箱,却发现忘带茶叶了,酒店和外面的商店也没有买到,于是,我又乘坐景区的观光车到了山下,在山下的商店购买了两盒滇红,然后又急匆匆赶回山上。这个距离不算近,毕竟是徒步走了大半天的距离,如果不是观光车是根本做不到的。我进到房间,沁泡了刚刚购买的红茶,对着窗外的山景美美地喝起来。
待到芳茶饮透,观足了山景,我走出酒店,奔着南面的景点而去。 崖壁附近以及右侧的石亭里聚集了很多美院的学生在写生,另外也有来自各地的中青年画家,他们坐在自带的马扎上对着西边的山峰认真地刻画着,不知不觉中,也成了风景的一部分。这里可以通向三个重要的景点,一个是乌鸦岭,再就是龙头香,还有一个就是金顶(天柱峰)了。乌鸦岭和龙头香离着南岩都很近,而金顶还有很高一段距离,也是最难攀爬,最考验体力的一段山程。我先是在乌鸦岭走了一圈。乌鸦岭在南岩左上方通往天柱峰的地方,需要沿着一座巨大的岩壁的石径往下走,然后再折回到石壁的左上方。这时,路边一位扶着空轿子的中年男人向我打招呼,问我要不要坐轿,我疑惑地问了一句:“为什么要坐轿子?”他说:“金顶太高太陡了,你自己最少也要四个小时才能爬上去,很累的!”我又问了一句多少钱?他说:“800元。”我略微沉思了一下,他好像以为我怕贵,赶忙劝导说:“出来玩别怕花钱,也体验一下坐娇的感觉嘛!如果定下来,明天早上三点起床,我们三个多小时就能把你抬上去,保证让你看到日出!”我看了一下他们的年龄,和我也差不到哪去,我还真的不忍心让人家抬着走,最主要的是我自认爬山一直是强项,不需要抬,就果断拒绝了。
乌鸦岭的树木异常高大繁茂,藤蔓吊挂在树枝上,背后的青山则重重叠叠,与树木互为衬托,夕阳照在树间,不时泛出缕缕霞光。我的心也随之安静下来,坐在石径边上开启了无限遐想模式。太阳落山了,乌鸦岭的色调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这时树木的上方忽然传来几声乌鸦的啊—啊—啊的啼声,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很快遍布了整个山岭,这声音回荡在山谷之间,异常的诡异,让人分不清是哭是笑,是悲是喜。
我返回南岩的路上又遇到两个抬轿子的轿夫,他们艰难地抬着一个胖胖的游客,看样子是从金顶下来的,看着两个瘦瘦的轿夫抬着胖胖的一个大男人,竹竿做成的轿子颤颤巍巍,在走过一个急转弯并且陡峭的路段时,抬轿的人倾斜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拧转着轿竿,坐轿的男人虽然一脸紧张,却也一幅作威作福的样子,我忽然觉得有点想不明白,就不能自己走下来吗!可是转念一想,人家可能真的走不动了,况且,如果人人都不坐娇,这些抬轿人是不是就没钱可赚了呢?这样一想,倒也算得上是公平交易,不存在谁压迫谁、谁剥削谁的问题了。
第二天,我凌晨三点准时起床,向着金顶走去。这个点的山路上黑的出奇,静的出奇,我真希望能遇到一帮一起爬山的游客,那样起码不会担心走错路,遗憾的是一个人也没遇到。开始的那一段是经过乌鸦岭的,这一段很熟悉,再往前走我心里就有点没有底了,最主要的是看不清路,还担心走错,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一路照着前行。开始的山路还算平坦,越走越陡峭,越走越曲折,越走越黑暗,除了能看到脚下的路,其他什么风景也看不到。倒是能听到一些稀奇古怪的声音,有似鸟非鸟,似兽非兽的叫声,还有风在树间的沙沙声。我分不清哪是哪,只是一股脑儿往前走,大约走了三分之一路程时,我忽然一阵腰痛,也许是连日奔波的劳累,抑或是受了凉,我的腰椎忽然出现了问题,疼得竟然不能直立行走。我坐下来休息了一阵子,然后忍着疼痛继续爬。
时间已经是凌晨五点钟了,天开始有点发亮,山的形状开始显现出来,树木也基本看出了层次,我判断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但是山路也愈发陡峭,而且我的腰痛也愈发严重,我干脆做了一个很不体面的动作,像动物一样四脚着地往上爬,真正体会了“爬”山的感觉,我庆幸路上没有遇到游人,不然我会为自己的狼狈而尴尬。我几乎是连滚带爬走完了最后一段。
我望见了金顶,看到了峰顶上层层叠叠的宫殿,我长出一口气,总算登顶了。
金顶的游人不算少,却并不拥挤,我很纳闷,我上山的时间已经够早了,他们是什么时候上来的呢?我问了几个游客,得知他们都是昨天晚上住在金顶的。站在金顶,可以环视七十二峰在云烟处起伏缥缈,最令人称奇的是太和宫建筑群,设计布局依据天险随山就势,充分利用山形的起伏, 错落有致,肃穆庄严,在云雾缭绕之中,犹如天宫。可谓是:“千层楼阁空中起,万叠云山足下环。”
据说,太和宫建筑群比北京故宫的建筑量还要大几倍,动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历经14年才建成,最上面的金殿是用了三百公斤黄金打造,就连这里的石台基都能买美国的一条华尔街,最神奇的是金殿里有盏长明灯,600年都没熄灭过。
金顶是武当山最精华的看点,不登金顶就不算来武当,虽然辛苦,却很值得。但这次游武当山也有几个小遗憾:一是由于突发腰疾,耽误了一个小时,错过了看日出;二是,以前在电视纪录片中,有很多道士乘着朝霞,在云雾缭绕的金殿周围打坐、练拳,但这次一个道士的影子也没看到:三是,不仅没看到日出,就连云海也只是淡淡的一层,尽管丽日照耀下的七十二峰依然震撼,总觉得缺少了武当山特有的“仙气”。
值得庆幸的是,在登上金顶之后,我的腰椎痛竟然神奇般的好了。我舒展了一下四肢,练了一趟八卦太极拳,顿感神清气爽,又恢复到正常状态。这也算是武当之旅的一段奇遇吧! (待 续)
作者单位:区文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