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数:271 更新时间:2024-09-23

老孟的粮食情结

◎李东阳

        身为饲料厂的老孟厂长,时常会情不自禁地对工人们这样说:“想不到自己这辈子能见到这么多的粮食,能与粮食为伍相伴,看来这就是缘分……”
        说罢,老孟会很知足地望着厂房内一袋袋、一垛垛,将要被加工成饲料的各种成色的粮食;或查看着一包包、一车车,正准备外运的已生产出的各种饲料产品。
        见老孟如此深情地感慨,便会有人问他:“老厂长,你说你与粮食有结缘,那就给我们讲讲关于粮食的故事吧。”
        老孟身材高大,虽是七十来岁的人了,但身体仍非常的健硕。他看着身旁这些青壮年的工人说:“过去农村的生活,你们大都没经历过,若说到粮食的故事,我这个年纪的人,那话可就多了,我只说点自己经历的事情吧。”
        于是众人便听到老孟娓娓道来:
        “说来话长……咱先不细说三年自然灾害老百姓没粮食吃,家家户户都挖野菜、扒树皮,还饿死了好多人的事情了。仅从生产队吃大锅饭那会儿说吧:大概是一九七二年,那时上级为了追求产量、以表政绩,我们生产队同全公社一样,都种植了许多亩地瓜。因地瓜亩产一般能达四、五千斤,四斤地瓜折合一斤粮食,如此算来就能亩产千斤以上了。地瓜是春天栽种,等到秋季收获,可等社员们秋收刨出地瓜、切成瓜片,准备晾晒时,这时老天爷却变了脸:除了成天价不见太阳外,而且三天两头还净下毛毛雨,如此一来,社员们所晒的瓜干全都变黑发了霉。那年我正在上中学,等开学后,我发现同学们所带的干粮大都是又黑又苦的地瓜干面窝窝头,见大家吃饭时大都是皱着个眉头的,真是不吃饿的难受,吃到嘴里又难以下咽……不瞒你们说,现在回想起来,我这胃口里好像还能往外吐酸水……”
        在繁忙紧张的工休间隙,还会有人问及老孟:“老厂长,你说的那个年代,难道就没有白面馒头吃?”老孟听后,总会嫣然一笑,然后淡淡地说:“有,也吃过,一般都是过年,或谁家有喜庆事的时候才能吃到。”见年轻人追问,只好平静地叙述道:“就说我中学毕业后吧,有一年的春天,我帮乡亲们盖新房,按乡俗,待新房上梁将要落成时的这天,房主一般要倾尽全力,得让所有人吃上一顿白面馍的。自己那时年轻力壮、身量又高、浑身的力气,记得那天上午我干的活又累,所以等到中午端上白馍时,早已饥肠辘辘的我竟一气吃了八、九个,要知道那时的白面馍可比现在的馒头大得多啊!”说罢,老孟两只大手不由得还比划了一个大的圆圈。
        “这回你们可算吃了顿饱饭。”有人便明知故问随意地道。
        老孟接着自语道:“吃是吃饱了,因为很久都没有闻到麦香味了,所以那天有好多人都吃撑了。”说到这里,老孟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但又有点不说不快,索性道:“不瞒你们说,那顿饭过后,我的胃口也疼了好几天”,说罢便与众人同时笑了起来。
        其实,好多人对老孟还是有口皆碑的,他们知道老孟曾是远近闻名的种粮大户,他不仅能吃苦能干,而且还很富有远见。譬如实行土地承包后,他率先就在村里买了拖拉机,随着粮食的大幅度增产,没几年他又购置了收割机、播种机,等等。大家知道,前些年农村土地流转现象是比较多的,为了有效地发挥土地的资源作用,他响应号召,老孟又主动承包了数百亩土地,每至麦、秋收获的季节,老孟全家所生产的粮食一车一车地都运往了粮站,因贡献突出,老孟曾数次当选为人大代表,成了名副其实的种粮大户,当然还有称呼他为“粮食大王”的。
        “说一千,道一万,干好当下的事情是关键!”这是老孟通常对工人们说的一句口头弹。八年前,随着经济转型和新旧动力转换的加快,老孟所在的区域被划为了特色先行示范区。在新的形势下,富有不断进取精神的老孟,于是申请、注册了这家饲料加工厂。投产之初,老孟还曾风趣地说过,各种饲料主要是由粮食加工而成的产品,而如今广大人民群众餐桌上的鸡、鸭、鱼、肉都是用饲料喂养的,所以,我们要发挥好粮食中转站的作用,生产出更多的优质产品,更好地为人民服务。
        这些年来,由于老孟和工人们始终坚持质量、信誉至上的生产理念,其产品已获得了市场的广泛好评和认可,老孟因业绩优异,相继获得了诸多的荣誉称号。近期,在表彰大会上,领导便诚邀老孟,希望他能对大家讲一点心里的话。
        老孟见推辞不过,只有走到了麦克风前:台上,身穿着白色衬衣,挽着袖口的老孟,相见与于他黝黑的肤色,似乎今天愈加显得高大与矍铄了。他望了望大家,然后激动地说:
        “…… 千言万语,我们今天所取得的成绩,都是与党的政策好、和领导的支持分不开的,如果要说感谢的话……感谢的话……”此刻,老孟像是有点卡壳,不过他略加思忖,顿觉有灵感袭来,然后便发自肺腑的直言道:“如果要说感谢的话,我首先要感谢的是粮食,我同大家也多次讲过,我生长在农村,知道种粮的艰辛,知道无粮吃的滋味,知道有粮吃的好处,我同粮食有感情,粮食是我的好朋友,是粮食让我明白了许多事情……”众人了解,每说起粮食来,老孟就打开了话匣子。接下来他又继续说:“再就是,我要感谢所有的农民兄弟,农民兄弟是我们的衣食父母、这话一点都不假,一颗汗珠摔八瓣就是农民的真实写照,每颗粮食都是用汗水浇灌来的,所以我们要爱护粮食、珍惜粮食,特别是年轻人啊……;最后吗?我还要感谢咱们脚下的这片土地,是这片大地任我们世世代代在它的身上犁来铧去的,不管是天旱还是地涝,这片土地都在为我们努力生长着更多的粮食,可以说,没有了大地就没有我们的一切!”
        说到这里,老孟似有些动容。但令工人们意料不到的是,平时一向看似朴实、直率,不甚识文嚼字的老孟,其内心深处,竟也蕴涵着如此浓烈的生活感悟。此刻,工人们已被老孟热爱生活、热爱粮食、热爱农民、热爱土地的、炽热的家国情怀深深感动了,甚至热血沸腾了!
        群情振奋,顿时,台上台下就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作者系城区居民